宋席野宣布和我訂婚的時候,他的一眾發小都格外唏噓。
「縱橫情場從無敗績的宋大少爺竟然有一天收了心,真是稀奇事兒!」
「安雎上輩子是不是拯救世界了啊,宋席野竟然栽了?」
「不怕純情入紅塵,就怕浪子終回頭,還得是我小嫂子,有本事!」
正如他們所說,一向眼高於頂的宋席野,在那麼多家世顯赫的聯姻對象中,唯獨挑中了我。
他驕矜難馴,脾氣壞,唯獨對我服軟,百依百順,就連麵對我時,也收斂了脾氣,說話溫聲細語,與麵對旁人時判若兩人。
他帶我去爬山、賽車、四處遊玩,甚至連拍賣會上的珍寶,隻要我多看了一眼,隔天就會出現在我的手上。
聚會中大大方方地讓他的狐朋狗友們喊我小嫂子,占有欲強到無時無刻不在我的身邊守著。
他給了我足夠的安全感,稱得上是一個合格的未婚夫。
可是,隻有我知道,他的那些所謂的寵愛,會在某個時刻,突然抽離。
比如說,鐘盈回來的那天。
燈光昏暗,宋席野倚在卡座上,唇角鬆鬆咬著煙,抵在我腰窩的手指摩挲著。
「安安,待會兒陪我演一出戲,好不好?」
明暗交錯的光線,照在我的臉上,我溫順地點了點頭。
鐘盈出來的那一刻,我明顯地感覺到腰上的觸感重了,宋席野的呼吸聲沉重。
女人看到了他,臉色一變,一雙姣好的容顏紅得像蝦子一樣,瞬間忸怩了起來。
「喂,怎麼還不開始跳啊?」
「花了大價錢,出來賣就別掃興!」
「喲,看這樣子,還以為自己是那個吃穿不愁的大小姐呢?」
「話說這女的,身材窈窕,長得也不錯,就是看氣質,跟咱小嫂子有點像…」
我的心尖一顫,宋席野的手攥得我幾乎要喘不上來氣。
女人眸光瑩瑩,朝他投來求助的目光,紅唇微啟,「阿野......」
宋席野勾起諷刺的笑,眼皮底下是報複的爽快,和一絲不忍與掙紮。
「不跳也行。」
女人微微鬆了口氣,他下巴一抬,指著桌麵上紅紅綠綠的酒,笑意更深。
「把它們都喝完——」
鐘盈絕望地看了他一眼,臉色瞬間慘白,她倔強地挺直了脊背,端起酒杯就要往胃裏倒。
下一秒,宋席野眼光一閃,鐘盈手中的酒杯被打翻在地。
他終究還是不忍心。
緊接著,宋席野拍了拍我的肩膀,「這些好酒可不能讓別人浪費了。」
「安安,你去替她喝。」
起身的瞬間,他的語氣溫和又殘忍,用隻有我一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我不喊停,就一直喝——」
酒精的味道直衝鼻腔,我皺眉,一飲而盡。
一杯接著一杯,冰涼的的液體似淌過火的刀片,刮過我千瘡百孔的喉嚨。
這下子,善於察言觀色的狐朋狗友們也看出來了。
那個容貌昳麗的陪酒女才是宋席野不舍得踐踏的那一個,他看她的眼神熱烈又迷戀。
沉默的包廂,在我暈倒的那一刻,又重新躁動了起來。
宋席野知道,鐘盈酒精過敏。
可他不知道。
我也是。
我醒來的時候,鐘盈一直在道歉。
「對不起安小姐,是我害你進了醫院,對不起對不起......」
女人紅了眼圈,一雙盈盈鹿眼格外惹人憐惜。
宋席野遞給我一杯溫水,眼神卻是盯著她的,質問道。
「鐘盈,幾年不見,你那大小姐脾氣哪裏去了?」
「離了我,你就隻能這麼卑躬屈膝地活著,怎麼樣,爽嗎?」
她倔強地抹了一把淚,「阿野,我......」
「算了,不打擾你們了。」
豆大的淚珠溢了出來,鐘盈滿麵通紅,奪門而出。
宋席野的手,瞬間收緊,攥得我生疼,他盯著鐘盈離開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懊悔。
我安靜地鬆開他的手,嗓音幹澀,善解人意道。
「去看看她吧,她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他聽到後,一頓,眉頭蹙起,看我的眼神帶著探究,「為什麼你從來都不生氣?」
我隻是替他理了理領子,什麼也沒說。
因為,白月光的殺傷力有多強大,我比他更清楚。
宋席野剛起身,又折了回來,把身上的外套脫下,披在我的身上,眼中有幾分愧疚。
「…安安聽話,好好休息。」
他走了,桌上的那杯水也涼了,小雨敲擊著窗子,很是綿密,思念惹得人心疼。
身上的外套沾染了濃烈的煙草味,是獨屬宋席野的氣息。
我拔了針頭,起身將外套扔進垃圾桶,悄然走了出去。
樓道間裏,宋席野壓著鐘盈,兩人吻得難舍難分,他的眼中充斥著我從未見過的激情。
燈光昏暗,男人的五官輪廓模糊,唯獨眼角的那顆淺色小痣格外顯眼。
我的心中忽地一疼,巨大的失落感潮水般湧來,讓我幾乎窒息。
驀然驚醒,我輕輕地替他們掩上門,下樓打了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