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齊言結婚的第十年,他越來越厭惡我。
甚至不惜用我往日的傷疤刺激我。
在我終於下定決心要和他分開的時候,
朋友卻告訴我,齊言早就死了很多年了。
1
剛打開家門,就看到齊言翹著二郎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茶幾上堆滿了啤酒瓶,房間裏煙霧繚繞。
見我回來,齊言抬頭看了我一眼,轉而繼續沉浸在遊戲裏麵,淡漠道:
“舍得回來了?再不回來我要餓死了。”
下一秒,齊言手機裏傳來刺耳的“Defeat!”
難聞的煙酒味熏得我腦子發暈,我沒有心思理他,在玄關轉身向房間裏麵走去。
齊言把手機扔在沙發上,徑直走到我麵前,借著遊戲的勁發瘋,氣急了直接攥住我的手,
“池晚昔!我和你說話呢!你聽不見嗎?”
今天連做了三台大手術,一整天沒有吃東西。
他的力氣太大,我有些站不穩,狼狽地撲在他懷裏。
骨頭和骨頭的碰撞讓我一下子緩不過神,沒等我動手推開他,他強硬地鉗住我的下巴,逼著我抬頭,
“池晚昔,你聽不見我說話嗎?”
齊言的聲音冰冷,和我記憶裏的他大相徑庭,有些陌生。
我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睛,看到的是他不屑一顧的嘲諷和沒由來的憤怒。
他攥著我的手越來越用力,我好像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我皺起了眉頭,
“齊言,你鬆開。”
齊言的臉上露出一絲輕蔑,嘴上毫無遮攔,“原來你會說話啊?我還以為我娶了個啞巴呢。”
“醫院下班是五點半,為什麼這麼晚回來?不知道我要餓死了嗎?”
醫院下班確實是五點半,但哪家醫院的醫生是可以按時下班的?
病人在手術台上躺著,我總不能說到點了下班要走吧?
齊言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隻不過是他故意拿這些事嗆我。
“還是說......你和別的男人在外麵廝混,到了這個點才想起我?”
聽到這,我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掙脫他的束縛,給了他一個巴掌,眼眶微紅,揚起臉,
“齊言,你怎麼能這樣說我呢?我在哪你最清楚不過。”
我每天為了這個家忙前忙後,他卻說我在外麵和別的男人廝混。
他怎麼能這樣呢!
看著齊言那張熟悉的臉,我終究還是狠不下心,說出來的還是一些無關痛癢的話,
“你每天把家裏搞得烏煙瘴氣,衣服襪子亂丟,每天還醉醺醺的,你好意思說我嗎?”
齊言不怒反笑,“這是我家,房產證上寫的是我的名字,你不願意呆就滾出去。”
“但是池晚昔,你無處可去。”
2
這是我和齊言結婚的第十年。
十年的時間足以完全了解一個人,他知道什麼話能傷我最深。
就像他說的,我確實無處可去。
從小是媽媽和外婆撫養我長大的,媽媽和外婆相繼去世後,未曾謀麵的爸爸把我接到他的家裏。
但我清楚,那是爸爸的家,不是我的。
就算他為我趕走了家裏曾經欺負我和媽媽的人,但我也不覺得他是我爸爸。
所以齊言算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我和齊言是青梅竹馬,在我初二的時候,他搬來我家隔壁。
期間我沒有再遇到任何一個比他還好的男生,我覺得他應該就是我的真命天子了。
至少他讓我灰暗苦澀的人生變得多滋多味,是我暗淡青春裏麵唯一的光。
一畢業他就向我求婚了,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天在我說出那句“我願意”的時候,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可如今我們卻爭吵得更加頻繁,他說出來的話也越來越傷人,難道也終於到了要分開的那一天了嗎?
終於知道為什麼小說的男女主角結婚就是故事的終點。
終於知道年少情深走到相看兩厭的感覺。
愛情本身就是一種荷爾蒙的躁動,我和他都認識十九年了,我想可能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經不喜歡我了。
但是我覺得像齊言這麼好的人,就算我們之間沒有愛情,也可以一直就這樣生活下去。
至少曾經我是這麼以為的,也是這麼奢望的。
3
我走在大街上,風吹得我有點冷,剛剛出來的太急了,隻穿了一件單衣。
這半年我和齊言吵架的頻率慢慢增加,全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
我不想和他爭吵,與其說是不想,其實應該說是不會。
很多時候我們有矛盾,都是他在旁邊說著,我一言不發。
“池晚昔,你又這樣,一句話都不說,真無趣。”他有些鄙夷地看著我。
我還是依舊不說,我覺得他說累了,自己也就會停。
小時候,我反駁一句,我媽媽就會用樹枝條狠狠地抽在我身上。
“就是你,要不是你,我的人生也不會這樣。”
“還敢頂嘴,看我不打死你。”
漸漸地我發現隻要順著媽媽,媽媽就會對我好一點。
於是我習慣將情緒都藏於心中。
在我的記憶裏,十歲之前,媽媽對我都很好。
她會每天來校門口接我放學,省吃儉用給我買喜歡的洋娃娃,每年過年都會有新衣服。
雖然生活不是很富裕,但是媽媽把我養成了一個小公主。
直到那天,我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回家。
原本是因為天氣突然降溫,我沒有帶厚衣服,同學就把她的衣服借給我了。
我看見媽媽的眼神從震驚到恐懼再到厭惡。
我走上去,有些疑惑地問道:“媽媽,你怎麼了?”
“這衣服是哪來的。”她語氣冷冷的,這是她第一次這麼對我說話。
我有些害怕,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脫下來扔掉。”
“你脫不脫。”
她開始伸手去扯我的衣服,也不知道當時我是怎麼了,居然死死地抱住不撒手。
她開始有些著急了,拿起剪刀就開始剪。
畢竟是別人的衣服,要是弄壞了我也沒有辦法交代。
我大聲哭著:“我錯了媽媽,我馬上脫掉。”
衣服還是被剪得稀碎,剪刀劃破我的手,很深,血直接噴了出來。
媽媽被嚇了一跳,看見我流血了她終於才冷靜下來,抱著我哭。
“昔昔,對不起,媽媽不想傷害你的。”
“我不穿了,以後我都不會再穿黑色的衣服了。”
傷口在手腕下方的位置,後來縫了八針,不出意外留下了一道醜陋的疤。
以至於在我的整個初高中學生時代,我都不再敢穿短袖。
就算是炎熱的夏季,依舊穿著厚厚的外套。
隻有這樣才能擋住那道疤痕,擋住我敏/感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