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有人貼了過來。
甘咧的酒氣,縈繞過來,我清醒了大半。
摁開昏黃的壁燈,霍明哲陰鬱的麵孔近在咫尺。
“你不是不知道自己生辰嗎?”
我覺得諷刺極了!
白天看不見我這個大活人受折磨,這會兒居然能留意到垃圾桶的蛋糕盒。
我“嗯”了一聲。
在他即將發怒前,又補充一句:
“姥姥領養我那天,正下著大雪,所以每逢下雪天,我都當成生日來過。”
身側的男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溫熱的手掌撫過來,輕柔的力度,仿佛做夢一般。
我像死魚一樣,沒有任何回應。
他挨過來,耳邊的喘 息越來越重:“今天沒凍著你吧?”
我繼續保持著緘默,沒有吱聲。
“沈輕雨!別得寸進尺!”
霍明哲低吼一聲,狠狠壓了過來。
我得寸進尺嗎?
我隻是看清了自己的位置。
這一次,我不再流淚。
等他盡興後,對著他快要離開的背影,輕飄飄地說了一句:
“霍老板,放我走吧。”
正要跨出門的男人,愣在那裏。
半秒後,他冷冷出聲:“你姥姥的醫藥費不想要了?”
威脅意味十分濃鬱。
我淡淡回應:“不用了。之前給的,我會盡快還給你。”
霍明哲沉了臉,一拳砸在壁畫上,玻璃碎了一地。
殷紅的血液,一滴一滴落下,砸在我心上。
僵持半秒後,我快速下床,翻找紗布和酒精......
身後的大手用力一撈,我被緊緊箍進他身體裏。
“乖!聽話。以後不會再由著他們胡鬧了。”
密密而輕柔的吻,落了下來,這一夜,他甚至沒有離開。
冬日暖陽透過白紗窗,撒在霍明哲的半邊臉上,棱角分明的五官尤為好看。
我是第一次在晨間,見到熟睡中的他。
留戀間,突然又想到昨晚他抱著我,說忙完這陣子,周末就帶我去馬爾代夫看海。
這也是頭一回,他對我有了許諾。
我以為一切都會好起來了。
他又親手把我的夢幻戳破。
到了周末那天,我收拾好所有出遊物品,他猶疑著說:
“輕雨,下次去吧,我外地有個重要的會議......”
可我明明看到他手機的航班信息,他要去的是法國,而她正在那邊參展。
我不能拒絕,甚至連撒嬌都不行,隻能乖巧地把收好的衣物,一件件放回去。
霍明哲剛走的第二天,姥姥就去世了。
我的天在那一刻塌了。
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我跪在醫院的走廊,搖搖晃晃地送完她最後一程。
此後,這個世界上,我就再也沒有親人了。
痛到極致時,我腦海裏一片茫然,不知道未來該怎麼辦。
迷迷糊糊中,我撥出熟悉的號碼。
“嘟嘟”幾聲後,終於接通了。
我忍著哭腔,還沒開口,那端就傳來女人的喘 息聲......
就在那一瞬,我突然明白,替身終是替身,永遠不會被人珍視。
處理完姥姥的後事,我一張張清理好醫院發 票,又把銀行卡疊放在上麵。
姥姥這兩年化療加上手術費,還有雜七雜八的費用,共計58萬。
她老人家從小教育我,人情這東西,看似免費,其實最昂貴。
所以我一直偷偷寫作攢錢。
終於兩清了。
簡單收拾了行李,隻帶走自己的衣物。
昂貴的首飾和禮服,一件也沒有帶走。
那原本就不屬於我。
車子平穩地駛向機場,我掏出手機,拉黑了霍明哲的所有聯係方式。
窗外的街景一閃而過,此後,我大抵不會再來這座城市了。
額頭抵著車窗,暢想回到景德鎮後,我就把姥姥的瓷板畫撿起來,不求發揚光大,至少不能埋沒了老祖宗的藝術。
提著行李,剛踏入機場,就聽到身後一陣騷動。
霍明哲一身黑灰大衣,戴著墨鏡,一臉肅殺地對身後的十幾個保鏢吼道:
“分開找,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出來!”
我大感不妙,混入一群追星族,迎麵撞進一個大高個懷裏。
他掀了掀帽簷,盯著我看了半秒,一把將我拉入“第三衛生間”。
“你幹嘛?小心我叫非禮了!”
“噓!!!”
他捂著我的嘴,直到一群小年輕跑過去,才鬆開我。
我氣都還沒喘勻,驀覺脖子一陣溫熱氣息,緊接著,一對虎牙嵌入肌膚,又疼又怒。
“啪!”我一個耳光扇過去。
下一秒,就被狠狠壓到牆上。
他摘下口罩,笑得一臉邪魅:
“好久不見啊,姐姐還是這麼辣。”
“我電競得冠了,你答應過我的,什麼時候兌現?”
他揚了揚手上的金牌。
我眸子一怔,居然是霍明哲的親侄兒——霍濯之。
兩個月前,我陪霍明哲參加一場商業聚會,他的死對頭在我酒裏下猛藥。
我渾身燥熱,躲到衛生間澆涼水降溫。
可依舊不頂用,意識迷蒙之際,我拉著一個路過的男人,壓在儲物間......
等我緩過勁來,才看清身下是隻小奶狗。
約莫二十來歲,濕漉漉的黑眼球盯著我看,臉頰和脖子上全是我的口紅印......
我一把推開他,準備逃離作案現場,要是讓霍明哲撞見,我們都會死得很慘。
一道猛力把我壓在門上,小奶狗按著我的雙肩,一字一頓地說:
“姐姐吃完就想跑?”
我臉頰騰地燒起來,得先穩住他:
“弟弟說笑了,我有點尿急,名片給你,回頭再約。”
他笑著鬆開我,伸手來接,趁他還沒發現名片作假,我拉開門飛也似地逃走。
結果第二天,就在拍賣會上再次撞上。
霍明哲牽著我上台,親手把一顆粉鑽戴到我脖子上。
我低笑時,不經意間看到坐在後排的他,正奶凶奶凶地瞪著我。
霍明哲也看到了,皺著眉,衝他吼道:“霍濯之,作業做完了嗎?”
我當場驚掉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