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車窗外起風的一瞬,霍明哲抱著我的後腦勺,吻得格外深切。
我拽緊他呢大衣的邊角,睫毛顫個不停。
他沉醉不已,兜裏的手機震了半天,才緩過神來。
“阿哲,我回來了......”
攬著我的左手,不經意間鬆開。
電話那端,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小青梅。
我假裝毫不在意地坐直了身體。
霍明哲掛斷電話後,愣了好一會兒。
駛過拐角時,他讓司機停了車,臉色又恢複了往日的冷淡:
“電影下次再看,你先打車回去吧。”
這次約會,是我用一個月的愛心晚餐換來的。
他胃不好,吃不慣外麵的油膩,我特地研製清淡開胃菜,手上燙了好幾個水泡,他皺著眉頭掏出一遝錢慰藉。
我搖搖頭,說隻要陪我看一次電影就好。
期待了很久的愛情片,今天就要下映。
我知道沒有下次了。
可還是嘴角微勾,掩飾心中失落感,因為我沒有資格去責怪什麼。
二月寒冬,冷風刮得臉頰生疼。
我目送黑色勞斯萊斯卷起落葉,消失不見。
剛到家,屁股還沒坐熱,霍明哲的電話就到了。
我眼底一柔,每次單獨離開,他都會打來電話詢問到家了嗎。
“沈輕雨,把書房的一幅畫捎過來,梵高的《星月夜》。”
電話那頭傳來嬉鬧:
“她知道梵高是誰嗎?”
“哈哈哈......這會兒應該在百度了吧!”
我心頭一窒,愣了半響,才反應過來。
打車到了一棟白色房子前,“語笑藝術館”幾個大字,傻子也知道,這是他小青梅的工作室。
門口堆了兩排花籃,一樓展陳著個人作品。
身著貂絨的儷人,被簇擁在人群中央。
她侃侃而談間,一轉頭,我徹底怔住。
抱著畫框的臂膀都在顫抖。
那張臉,跟我幾近相似。
人群裏一陣呼喊:
“嗬,笑笑快看,你的替身到了!”
所有人齊刷刷看過來。
好奇的,戲謔的,鄙視的......
而霍明哲站在人群之後,指著桌子,冷淡地說:
“畫放下就回去吧。”
有好事之徒攔住去路:“別介啊!來都來了,不如一起欣賞一下咱笑笑女神的作品。”
說著把我拉到一副風景油畫跟前,讓我點評點評。
我瞄了一眼,秋景圖,構圖倒是平穩,可為了凸顯層次感,顏色過於豐富,倒沒了章法,顯得亂了。
我嘴唇蠕了蠕,終是沒出聲。
從小姥姥就教育我要藏拙,尤其是人多的場合。
見我不出聲,有人挖苦道:
“一個飯都吃不飽,要靠賣身求活的人,你居然讓別人品鑒藝術?怕不是在搞笑啊!”
說完,一陣哄堂大笑。
霍明哲垂著眸子,吐著煙圈,漠不關心。
藝術?我環視一圈金錢堆砌起來的拙作,淡然一笑。
作為國家級非遺傳承人的孫女,八歲那年,隨手創作的粉池瓷板畫,就在博覽會上獲得金獎。
或許我對藝術的見解,和他們並不在一個層麵上。
薑笑語終於發話了,嗲怪道:“好了,你們就別逗 弄小姑娘了。”
她攏了攏卷發,指著我身後的一堆畫框:“辛苦妹妹幫我把畫框理一理,亂糟糟的。”
自來熟的語氣,讓人很難拒絕。
我脫掉羊絨大衣,弓身一抱。
“嘶~”忍不住冷吸一口涼氣。
指尖被銳物刺破,地板上滴滴鮮紅暈染開來。
我眼底一暗,畫框背後竟然全是明晃晃的釘子。
“賤皮子一個,還真是矯情......”
又是一陣嘲弄。
霍明哲咳了一聲,摁滅香煙,全場安靜下來。
他暗罵一句“笨手笨腳”,隨手丟來消毒酒精。
力道過大,我沒接住,直直砸在右眼上,眼眶瞬間紅了......
他愣了愣,站起身,下意識朝我走來。
才走出兩步,又停下腳步,冷淡地說:
“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