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傾盡全族之力,助林長渝登基。
可登基後,林長渝竟轉身封周若夢為後,奪我父親性命。
就連我的孩子,也死在皇後手中。
我終於心死,決意假死出宮。
但林長渝連帝位都棄之不顧,也要找到我的屍身。
1
登基大典恢弘盛大,並肩站在林長渝身旁的人,卻並非我。
周若夢穿著我親手繡成的鳳袍,笑得比桃花更豔,立在林長渝身側,端的是母儀天下。
為了繡那件鳳袍,我的雙手不知被繡針刺了多少下,雙眼熬了好幾個天明,隻是為了可以站在林長渝身旁,受萬民敬仰,和他共登寶座。
我那時有多麼期盼,如今就有多麼失望。
林長渝一朝登基,我卻隻能遠遠地看著,看他牽起了別人的手,向天下宣布周若夢是他的後。
萬人朝拜,龍鳳齊鳴,周若夢與他共享天下尊榮。
那我又算什麼呢?
明明是我陪著他走過了那些難熬的時光,明明是我舉全族之力助他登基為帝。
大太監掐著嗓子念出聖旨,“柳氏溫柔淑良,寬容大量,即,封為淑貴妃。”
是貴妃,不是皇後。
我突然覺得,從前的情愛不過是一場笑話。
登基大典次日,周若夢便迫不及待地戴著鳳釵來找我炫耀。
純金打造而成的鳳釵閃爍奪目,刺得我心頭一窒。
這隻鳳釵是我親自花了數個日夜設計,卻被他人輕易地奪去。
宮人們連忙跪了一地,恭敬道:“參見皇後娘娘!”
周若夢挑著眉瞥我一眼,眼底是毫不掩飾的挑釁。
是啊,她得了我夢寐以求的皇後之位,如何不想從我身上找到些許優越感呢?
我咬緊下唇,垂眸掩下眼裏的厭煩,俯身隨意行了禮,“參見皇後娘娘。”
每一個字從我的口中吐出,都像在用刀淩遲我的心。
林長渝對我立下誓言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那年我陪著他去江南賑災,幫林長渝擋下一刀,幾乎丟了半條命。
林長渝心疼地抱緊我,說等他登基的那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我為後。
我為著這樣遙遠且不切實際的誓言笑紅了臉,說我會等著那一天。
可我等到的,卻是林長渝封他人為後的旨意。
周若夢盯著我,她的眼神陰惻惻的,如同冰冷的毒蛇爬上我的臉頰,讓我渾身不自在。
她朱唇輕啟,輕笑一聲,陰陽怪氣地說:“宮中的嬤嬤不曾教過貴妃妹妹,見到皇後要行大禮跪拜嗎?”
我皺緊了眉,冷下臉色,“周若夢,你別太過分了。”
周若夢的爹是鎮守邊關的護國大將軍,可要是沒有我們的柳家的扶持,林長渝怎麼可能在諸位皇子中脫穎而出,登上帝位。
他現在背棄誓言,改立他人為後,本就負了我。
我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地對周若夢行大禮跪拜?
我跪天地,跪父母,也絕不會跪她周若夢!
見我這般回答,周若夢不怒反笑,眼神陰冷,像吐著信子的毒蛇。
下一刻,她突然紅了雙眼,聲音哽咽,“貴妃妹妹心生怨懟,本宮也能理解,可是,可是妹妹這樣大不敬地直呼本宮的名字,未免,未免有些太欺負人了......”
明黃色的衣角在周若夢的身後閃過。
我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一切都在周若夢的算計之中。
“如願,還不快向皇後行禮?”林長渝蹙著眉,神情漠然,不見半點昔日的溫柔笑意,“朕不記得,你是這般不知禮數的人。”
“若我不跪,陛下又當如何?”
我直直地站著,不肯低下半分頭顱。
看著林長渝逐漸變得鐵青的臉,我竟然還有笑出聲的衝動。
周若夢扯著林長渝的衣袖,柔聲道:“貴妃妹妹許是有些不甚習慣,陛下也不必太過氣惱。這次,便放過妹妹吧。”
我終於冷笑出聲。
放過?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犯下了什麼滔天罪名。
可我隻是不願跪拜這個奪了我後位的女人。
陪在林長渝步步登上帝位的人是我,憑什麼最後卻是周若夢當了他的後?
周若夢的話無疑是火上澆油,讓林長渝的神色愈發難看起來。
他望向我的眼底,夾雜著失望和憤怒,卻唯獨沒有一點情意。
那雙曾經盈滿愛意的眼睛,究竟去了哪裏?
那個曾經與我許下白首不相離的少年,究竟又去了哪裏?
林長渝一步步走到我的身前,他的身影一點點將我籠罩,熟悉的清香漸漸把我包圍。
我們在沉默中對視。
千言萬語,都堵在了我的喉間。
林長渝重重地歎息,“如願......”
我以為,他終於懂得了我的委屈。
但下一刻,他抬起手,毫不猶豫地給了我一巴掌。
那巴掌扇得極重,將我扇得一個踉蹌,差點跪倒在地。
哦,原來,又是我在自作多情。
他在用這一巴掌告訴我,周若夢才是他的後,而我,注定要在周若夢的腳下臣服。
我紅了眼眶,說不清心裏湧上來的究竟是愛還是恨。
隻是轉瞬間,心中便隻剩下一片空蕩蕩的荒蕪。
那個從前視我如命的少年郎,早已成了天下的帝王,他人的夫君。
他已經不再是我所愛的林長渝。
可為什麼,我的心還是會因這樣的他而疼痛到窒息?
我臉色慘白,扶著牆壁,幾乎快要無法呼吸。
林長渝冷哼一聲,麵容肅然,他說:“如願,你太讓朕失望了!”
林長渝,你也讓我很失望。
你讓我覺得,我從前所付出過的所有,都像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
話語方落,林長渝便拂袖離去。
隻留下句,“你既然不懂宮規,便手抄宮規十遍,好好牢記!”
林長渝一走,周若夢原本可憐兮兮的表情立馬被囂張的笑所取代。
我的臉頰想必已經紅腫的不成樣子。
所以周若夢才笑得那樣開懷,“柳如願,你看到了吧,陛下早就不愛你了。”
他若是還有一點愛我,又怎麼舍得打我,怎麼舍得封他人為後?
自始至終,被困在過往裏的人,隻有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