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謹禮納妾第二天,事情就在京城裏傳開了,連同當時我們在珍寶閣裏發生的事,都被人津津樂道。
府裏的下人從幾日前就有一眼沒一眼地瞅我,氣得桃枝在院裏叉腰罵了三個時辰。
這還是頭一回,沈大人鬧了桃色新聞,一鬧就鬧到了清倌頭上。
繼母在信中責令我謹言慎行,又問我到底有沒有守好婦德,怎麼管的家。
又有幾位夫人給我投了信來,又是賞花會,又是品茗會的,話裏話外意思是要不要小聚一番,大家聊聊家常。
沈謹禮回京不足兩年,在朝裏一步緊一步的高升,連帶著當年沈家的冤案都被聖上重視,專門叫人翻案。
整個京城裏,諂媚沈家的有,眼紅沈家的更有。
更何況沈公子本人更是被讚溫潤如玉,為人處世謙遜有禮。
於是一時間,各處都在觀望沈府的動靜,期待著有什麼新聞。
沈謹禮為此專程來叮囑我,不要沒事找事,不要亂嚼舌根,更不要丟他的人。
然後就把我送去魏夫人那了。
桃枝這些日子已經徹底絕了對我倆的念想,她畢竟是跟我一起長大,更偏袒我。
坐在馬車裏嘀嘀咕咕:“呸,又要你閉嘴,又讓你替他跟魏家拉攏關係,算盤打得真好。”
又給我出餿主意:“小姐,咱們就說沈大人有隱疾!誹謗他!誣陷他!”
我扶額歎息:“你不如說他又有隱疾,又有惡習,還不講衛生。”
“對!就這麼幹!”桃枝亮了雙眼,故意做鬼臉逗我:“哇哈哈哈,到時候大家都會嘲笑他的!”
我忍俊不禁,摸了摸她的頭。
魏夫人的賞花會不出我意料,專是為了看我的好戲。
不知哪家的小姐湊近我,問:“據說那慕婉兒跟夫人年輕時生的極像呢,可是真的?”
她說我老。
又有夫人接話:“我倒是聽聞慕小姐皮膚白.皙,生的像江南女子,水水潤潤,不太像呢。”
她說我黑,還說我臉很幹。
魏夫人嗬嗬地笑著,道:“哪有的事,沈夫人生的花容月貌,一個清倌自然是比不過的。”
嘿,她陰陽我。
我百無聊賴,打定主意不聽不說不評價不知道。又有人悠悠地道:
“是了,清倌不過是玩物罷了,倒是聽說沈夫人曾鬧著拒婚,想必根本不在意吧。”
我抬眸看去,我不認得她。
我不認得她,可她怎麼知道?
那女子見我看她,故作驚訝以手掩唇:“我說錯了麼?可他們都在傳......”
“他們是誰?”我問,
“他們從哪兒知道?又說了什麼?”
這不是魏夫人想看到的景象,她打著哈哈,挽了我的手,“閑人亂傳的罷了,妹妹莫生氣,咱們是來賞花吃點心的呢。”
“不是嗎?”又有人問:“難道不是嗎?從小姐姐有什麼好的便非要搶了去,搶完便丟。”
“沈念珠,你確定不是搶了姐姐的丈夫,又覺得無趣,隨手就扔開麼?”
“我搶什麼了?”我攥住她。
“我搶什麼了?你又是誰,又打哪兒聽來的,又憑什麼這麼說?”
“我是季青。”她說,“季二小姐季青。”
“蘇大小姐疼愛妹妹啊,妹妹嘴饞,便練了廚藝做好吃的給她吃。”
“妹妹淘氣,便學了上樹翻牆陪伴妹妹。”
“妹妹闖禍,她自己去找爹領罰。”
“同樣體弱,掏魚是妹妹提的,下水是姐姐做的。”
“一個謹禮哥哥,姐姐喜歡,妹妹就也喜歡,然後,妹妹又不要了。”
她逼近我:“你以為我不知道麼?可你又有什麼臉做那些。你現在怨麼,怨一個清倌搶了你的謹禮哥哥,我看倒很好。”
“你長得再像,你的謹禮哥哥,也寧願要一個清倌。”
“因為,你不配。”
季二小姐,季青,怨姐姐陪我不陪她的季青。
是這樣麼?我是這樣的人麼?
我一時天旋地轉,胃裏又痛又惡心,吐了一地。
“小姐,小姐!”桃枝扶住我,急得要哭,又喊,“我去找大夫。”
院裏一時紛亂,季青也慌了神,扶住我一條手臂。
魏夫人吩咐下人去找大夫,又把我安頓進屋,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最近可有胃口?總吐麼?”
“容姐姐一問,月事可還正常?”
“......你是不是,懷了?”
聞言,桃枝欣喜地大叫一聲,又很快憂愁起來。
我心裏直發冷。
我懷了孩子麼?
沈謹禮會開心麼?
阿姊會開心麼?
我又......會開心麼?
門很快被人推開,找來的大夫進來看我,身後又跟著一個人。
沈謹禮。
我看著他。
他皺眉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