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婉兒被推的退後了兩步,氣急了,正欲上前來撕扯,被趕來的沈謹禮抱在了懷裏。
沈謹禮陰沉了一張臉,護著慕婉兒,一巴掌扇開了桃枝。
店裏的人都看著我們三個,靜悄悄的。
“沈念珠,你就這樣教的下人是嗎?沒規矩的主子養出沒教養的下人。”
桃枝捂著臉,一聲不吭地跪下了。
我氣急了,怒斥他:“沈大人好教養,光天化日下跟個清倌抱作一團,眾目睽睽下訓斥自己的夫人。”
我冷笑著:“我作為沈夫人處置衝撞的下人,桃枝幫我,沈大人也樂意插手?真是好門風。”
桃枝嚇白了臉,膝行過來扯我的裙擺:“夫人,夫人,是奴婢的錯......”
我不理她,指著慕婉兒說:“怎麼?這麼個東西既然大人喜歡,我好心教教她規矩,我教錯了?”
“嗚嗚我錯了,謹禮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慕婉兒埋在沈謹禮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是沈夫人笑話我說你不愛我,不會給我贖身,更不會讓我進門,我才生氣的。”
“對不起,我不該生氣的,哥哥。”
“隻是我真的好愛好愛哥哥,我好害怕呀,我怕你不要我了......”
沈謹禮被她哭的沒了脾氣,拍著她的背,又一手摸了摸她的頭,軟著語氣說:“婉兒乖,哥哥要你。”
“不哭不哭了,小鼻子都哭紅了,不好看了。”
“有沒有喜歡的東西?哥哥給你買,好不好?”
我暗了眸色。
桃枝還跪在地上,我拉起她,低聲說;“走吧。”
該習慣的,不是麼?
早晚有這一天。
“蘇念珠”,沈謹禮叫住我。
“難為蘇夫人.體諒婉兒,為她考慮,那就請蘇夫人安排下去,早日讓婉兒進府吧。”
“夫人能替為夫考慮至此,周到至此,為夫很是欣慰。”
我喘不上氣,腹痛幾乎難忍。
謹。禮。哥。哥。
若是從前,你會心疼我麼?
周圍人都在看我,桃枝也小心翼翼看我。
“好。”
謹禮哥哥,如果這是你想要的。
那就祝你,永遠不會想起我,永遠不會後悔。
我夜裏發了高燒,夢見了阿姊。
夢裏的阿姊也在發燒,懨懨地躺在床上,拉著我的手。
“阿姊,阿姊,你什麼時候好起來?”我爬在床邊問她。
“阿姊,王爺爺說樹上的蟬該粘了,不然夜裏叫起來沒完,擾人睡覺呢。”
“阿姊,你能不能快點好起來,我想你陪我粘蟬......”
阿姊還是那樣溫柔地摸.我的頭,笑眯眯的。
我爬上床去,抱住阿姊,半響低低地說:“對不起。”
對不起,阿姊。
我不該淘氣,我不該貪玩。
我不該惹得爹發脾氣,氣得關我禁閉。
又惹得你掛心不下,夜裏偷偷送點心給我吃,害你染了風寒。
阿姊,是不是沒有我就好了?
京城裏都知道,蘇家母女三個,生得極美。
美人命薄,所以都早早去了。
娘身子弱,生下我就沒了,爹擔心我和阿姊也體弱,從小放養我們。
沈謹禮那時跟我家是鄰居,兩家交好,常被爹叮囑帶著我們姊妹倆玩。
他那時很受大家歡迎,爬樹上牆,騎馬蹴鞠,連毽子也能踢幾百下。
但他很臭屁,不肯跟我們玩,嫌棄完阿姊又來嫌我。
所幸阿姊做的點心和蓮子羹堪稱一絕,吊足了沈謹禮的胃口。
我跟阿姊便常常做些吃食,哄他帶著我們玩。
後來我有回投壺贏過他,很是嘲笑了他一通。自那以後他就收斂許多。
我們兩家的院牆旁種了棵樹,於是沈謹禮常翻牆來玩。
兩家的大人頭痛壞了,強烈要求走正門。
阿姊也頭痛,認為不合禮儀,另外也太危險,沈謹禮在樹上掛了秋千,賄賂住了她嘮叨的嘴。
後來她被我倆哄上了幾回樹,就喜歡上那種感覺了。
爹常笑話我們姊妹兩個跟著謹禮學成了猴兒,一時看不到便上了樹。
但也沒過多幹預,認為多動動,對我們身體有好處。
可惜後來......
夢裏阿姊還是那樣,對我的一切傻話報以微笑。
她這時身子已經很不好了,每日隻能坐起身來一會。
我很擔憂,也很自責,阿姊的病重是從那晚風寒開始的。
我緊緊抱住她,把臉貼在她的臉上,喃喃。
“阿姊,我想吃你做的蓮子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