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見到媽媽

5.

過一會，周清平來到我麵前，蹲下問我。

『我現在帶你回黃城，去找你爸爸媽媽，好不？』

我其實有點不想回去了，這裏太溫暖了，又怕他們覺得我沒良心，對我失望。

我點點頭。

開車走在回家的路上，黃沙彌漫著整個城市。

地震後，城市都還沒來得及重建。

房屋坍塌在地，每個人的臉上現在都帶著惶恐。

我帶著周清平找到我家。

但是都塌了，一個人影也沒有。

我心裏升起一陣恐慌，雖然我不喜歡爸爸媽媽他們，但是我也不想他們失去生命。

『走吧，小雨，走派出所看看。』

周清平帶著我到當地的派出所，詢問後，報的失蹤人口中，沒有我的名字。

周清平蹲下，他在想著怎麼跟我開口。

『小雨，現在我還是沒辦法找到你的爸爸媽媽，抱歉。』

我抱住他，他不用感到抱歉，或許是爸爸媽媽不想要我了吧，可能巴不得我死在外麵。

心裏又開始酸澀。

弟弟喜歡喝AD鈣。

剛好那個晚上家裏沒有了，媽媽扔出拖鞋，砸在我頭上，讓我去買。

我不敢耽誤，套上拖鞋就出去了。

零下幾度的寒風吹在我單薄的身體上。

我的腳被凍的快抬不起來了。

買完AD鈣，經過小區遊樂區域時，我停住了腳步。

因為太冷了，遊樂區域裏沒有一個孩子。

我控製不住腳，踏進去。

即使我知道再不回去，弟弟生氣了，我可能又會被暴揍。

但是我停不住。

白天這裏會有很多小朋友，媽媽會帶著弟弟出來玩。

我隻能站在一旁，聽著，看著。

弟弟口渴了，我才能踏進去，把水喂到弟弟嘴裏。

終於空了一個秋千，我想著坐上去玩玩。

媽媽一把把我拽倒在地，『你玩什麼玩？給你弟弟讓位置，你給我站出去，這裏不是你能玩的地方。』

現在我終於能光明正大地坐上這個秋千了。

我的身體被凍得麻木，但是我卻笑著，停不下來。

終於到受不了了，我才回家。

果然，弟弟生氣了。

他從我手裏將AD鈣扯過去後，狠狠踩了我一腳。

我感受不到疼，因為我的腳已經麻木了。

但是他還不解氣，讓媽媽教訓我。

媽媽見他的寶貝兒子不開心了，直接將我拉到陽台上。

拿來鞭子粘上辣椒水，一鞭鞭抽在我身上。

這是媽媽想到的對待我的方式，讓我恐懼的方式。

在這個寒冬。

鞭子抽在身上，炸出血花，粘上辣椒水，疼得我倒在化了的雪水上。

冷氣進入我的身體，倒緩解了身上的疼痛。

我瘋了似的把雪塗在身上，辣椒帶來的刺痛感才慢慢緩輕。

弟弟笑了，媽媽才把鞭子扔在地上，讓我好好反省。

陽台門關上，我獨自坐在寒雪中。

6.

我扯住周清平的衣角，『別丟下我，我很好養活的。』

周清平緊緊抱住我，『怎麼會，一天想什麼呢？跟我回家吧，你可是我妹妹。』

我還以為周清平會把我扔在這，讓我自生自滅。

畢竟我永遠都是被丟下的那一個，但好像現在不是了。

我習慣性地睡在有月光照進來一側。

周媽媽進來，看見我快掉在地上了。

把我挪到了床中間，沒一會，我就被嚇醒了。

周媽媽立即抱住我安撫，『別怕，別怕，媽媽在這呢。』

我躲進她的懷裏，汲取溫暖。

『不好意思啊，小雨，看你剛才太害怕了，就說自己是你媽媽，你別介意。』

周媽媽抱歉地看著我，仿佛自己做了錯事一般。

『不，不會，阿姨，你這麼好，能當我媽媽，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

周媽媽拍著我的背，安撫我，『好孩子，是不是怕黑啊，阿姨給你買個小台燈，怎麼樣？』

我連忙擺手，『太麻煩你們了，不用，不用。』

最終，周媽媽還是買了個台燈放在我的床頭。

上麵還有一個小月亮。

小小的一處亮光，幾乎照進我的心裏。

看著床頭的台燈，我淚水決堤。

沒有親緣的親人處處照顧我的情緒。

而我真正的父母卻把我的自尊踩在泥地裏。

這要是個夢就好了，我可以決定夢是否醒。

後麵幾次，周清平帶著我回黃城，都沒有我爸媽的消息。

期間，周清平問我要不要放棄，我搖頭。

就算我不回那個家，我也想找到他們，質問他們為什麼從來不找我。

四年後，我上初二了，周清平決定再帶我回黃城。

黃城重建幾乎完成了。

城市中心又恢複了往日的繁榮。

高樓大廈又拔地而起。

周清平先帶著我去到一個蛋糕店，看起來比較高檔。

我和他都愛吃甜食。

他去點單了，我坐在位置上等他。

這時，我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一個中年婦女低頭問旁邊的小男孩要吃哪個小蛋糕。

小男孩胖胖的，特別敦實。

我以為自己看錯了，因為四年前我弟還是個瘦猴。

但是中年婦女轉過頭來，我確信那是我媽。

她化成灰，我都能認出來。

但現在似乎比以前看起來還年輕了，皮膚更顯細膩。

我直接走過去，扯住中年婦女的衣角。

『媽！』

我媽轉過頭，看見是我，眼裏明顯閃過驚慌。

我弟看見是我，都準備開口叫我了。

被我媽緊緊捂住。

周清平聽到這邊的動靜，站到我身邊。

我給他介紹，『哥，這是我媽，那是我弟弟。』

我媽聽到我這樣說，頓時不樂意了。

『你個小孩子，別亂說啊，我是有個女兒，但是幾年前死在了地震中，別在這來亂攀親戚。』

我弟站在一旁，一臉地幸災樂禍，附和我媽，『你誰啊你，老子都不認識你，再站在這，信不信我揍你啊？』

說著就要揍我一拳，周清平擋在我麵前。

我弟悻悻地收回手。

爸媽可真是好教育，這麼小就滿口臟話，崇尚暴力。

我注意到我媽全身上下幾乎金光閃閃。

金項鏈，金鐲子......

看來這幾年家裏發展很不錯啊，但即使如此，他們也從來沒有找過我。

或許在他們看來，家庭情況不管好不好，我都是一個累贅。

我媽拿著蛋糕牽著我弟慌慌張張地逃了，自始至終都沒分給我一個眼神。

周清平急得準備將他們攔住。

我牽住了他，『哥，我們的蛋糕做好了。』

周清平滿臉不解，疑惑道，『他們真的是你的家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