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周清平

地震了，爸爸媽媽抱著弟弟跑下樓。

他們都覺得我死在了那場地震中。

後來，我成了新聞記者。

找到爸媽公司偷工減料的證據準備報道出來。

我媽堵住我，趾高氣昂道，『隻要你把證據都給我們，我們就讓你回家。』

1

黃城爆發啦地震，這是20年來又一次重大地震。

我舉著話筒，報道著實時狀況。

鏡頭裏，房屋全都崩塌了，死寂彌漫著整個城市。

孩子的嚎叫聲，大人的痛苦聲撕扯著耳朵。

報道完後，我回到應急避難場所。

幫著誌願者們煮飯菜，讓英雄們能有口熱飯吃。

抽身走到一旁，整個天空都是灰暗的。

讓人看不到一絲生機。

我望著麵前坐著的一家人。

爸爸媽媽護著幾個孩子，安慰他們別怕。

記憶被拉回了小時候。

20年前，黃城。

意料不到的地震席卷了整個城市。

樓層晃蕩不止，我被嚇醒。

光著腳跑到爸爸媽媽的房間，混亂的床上空無一人。

旁邊的嬰兒床上也是。

我慌了，大叫:『爸爸媽媽，你們在哪，我好怕。』

沒人回答我，我一個人跑到門口，跟著人群，跑到空曠地。

但是地震還沒有停止，我還沒跑到空曠的地方，就被壓在地下，鋼筋穿透我的身體。

那天很冷，下雪了。

單薄的我被壓得喘不過氣，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我想到老師教的，我用手摸索著。

終於拽到一個石頭，手不停地敲擊著。

到後麵，手太酸了。

我不敢停，我怕我見不到爸爸媽媽，我怕沒人救我。

終於，我聽到有人大喊，『這有人！』

那聲音仿佛天籟一般。

我被人抱在懷裏，他一直再說，『別睡，馬上就好了，我求求你了。』

溫熱的液體滴在我的臉上。

我醒了，周圍痛哭的聲音包裹著我。

我睜眼尋找著爸爸媽媽的身影，但是沒有。

一個男人走進來，看見我醒了，他驚喜地喊來醫生。

醫生說我傷得太重，需要好好休息。

被鋼筋穿透的感覺，現在都還能感受到。

男人走到我麵前，眼裏壓不住的興奮，逗我道，『我救的你哎，你不說謝謝嗎？』

我帶著氧氣麵罩，也沒辦法開口。

就用手勾了勾他的手指，表示感謝。

他笑了，像冬日的暖陽，我從沒見過這麼好看是男人。

『害，不客氣，你好好的就是最好的感謝。』

『你好好休息，我還沒找到你的家人，找到了會第一時間告訴你，你別多想。』

剛一說完，男人就被叫走去救援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丟下了。

還是爸爸媽媽沒來得急抱走我，他們現在也在到處找我。

萬一他們也被壓在地下怎麼辦，他們會不會已經不在了。

越想心情越激動，傷口開始隱隱作痛。

我隻好作罷。

後麵男人總是隔三差五的來看我，但是我的爸爸媽媽一直沒來。

可能他們已經去世了，那我能去哪呢？

我的情況不太好，被轉到醫院。

男人成了我的監護人，『哎，這麼久了，還沒聽你叫我呢。』

『來，叫一聲清平哥哥聽聽。』

我有些窘迫，這時病房裏進來了一對夫妻。

『小雨，這是我的爸爸媽媽。』

周清平介紹著這對夫妻。

我低著頭，手摩挲著床單，有些不知所措。

周清平繼續開口，『一直沒找到你父母，我也不能把你放在這，跟我們走，好不好？』

周媽媽過來，握住我的手，『孩子，別怕，我們會待你好的，也會繼續幫你找爸爸媽媽，好不？』

『當初清平告訴我想把你帶回家，我想著我們得來一趟，表示我們的誠意，想讓你先認識認識我們。』

周媽媽的話像一股暖流，流進我的心裏。

我點了點頭。

『哎，答應了就好，明天我們就回家。』

周媽媽把我抱在懷裏，笑得合不攏嘴。

周清平站在一旁，眉梢向上抬起。

2.

思緒拉回，望著一片片廢墟，想著地下可能還埋著很多人。

心裏湧起深深的無力感。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

『喂，媽媽，嗯，我會注意安全的，你放心吧。』

周媽媽擔憂地開口，『哎，我也不知道拿你怎麼辦了，我就隻有你一個孩子了。』

我忍著淚水，『媽媽，你別擔心我。過幾天就是哥哥的祭日了，我會在那天前趕回來，好嗎？』

周媽媽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你注意安全，好好吃飯，注意休息。』

『好，拜拜。』

幾天後，黃城的形勢相對穩定。

還有一點點餘震，但是相對前幾天的災難好很多。

我趕到家中，和周媽媽來到墓地。

這裏一共有三座墓地。

周清平，周爸爸和姐姐周思淼。

我先擦了擦周爸爸的墓地，『爸爸，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媽媽的。』

墓碑上男人一臉嚴肅，但好像又變得有些慈祥。

我把鮮花一一放在墓碑前。

周媽媽坐在周爸爸墓前，數落我的不是。

說我讓她不放心，現在還堅持跑到危險的地方去。

我笑著搖頭。

我從兜裏拿出巧克力，放在墓前。

現在我都不敢看墓碑上的照片，周清平揚著一抹燦爛的笑容。

我抖著手替他擦去相片上的灰塵。

仔細擦拭著墓碑上的汙漬。

眼睛又再次模糊了，但是我不能哭，不能讓周媽媽看見，不然她也得哭。

『哥哥，你會一直保護我嗎？』

我望著高大的背影，懵懂地問。

周清平轉過頭，將我抱起。

『傻孩子，當然會。』

我高興地大叫，『耶！終於有人能保護我了。』

但是周清平，你食言了。

當初，噩耗傳來，周清平死在了他奮鬥的戰場上。

周爸爸周媽媽帶著我趕到事發場地。

那裏隻有濃濃的黑色煙霧，沒有周清平的身影。

周清平是一名消防員。

一處森林發生了大火，他們趕去救援。

由於指揮人員指導不當，周清平死在了火災中。

旁邊有個穿著防護服的男人，跪在地上，痛苦大哭。

『嗚嗚，就是為了救我，清平哥，清平哥才又衝進去的，嗚嗚......』

我望著遠處黑色的森林，腳止不住地奔進去。

旁邊的人抱住我。

我劇烈掙紮，『哥！哥！我要去救我哥。』

淚水像是開了閥，止不住，流不盡。

周媽媽緊緊地抱住我，淚水滴在我的脖頸上，顫抖著。

我不哭了，輕輕撫摸周媽媽的脊背，摸摸她的頭。

我的媽媽沒了兒子，我要懂事，我要學著哥哥撐起這個家。

她抑製不住，痛苦大哭。

周爸爸站在一旁，望著森林。

就那樣站著，不知道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