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涼城一回來,鄴城就炸開了鍋。
他是鄴城首富家最受寵的小少爺,年少就赴洋留學,如今歸來也不過二十五的年紀,生得更是風流倜儻。
不知多少人想與首富家結個姻親。
但他本人骨子裏和那些留洋派一樣,看不上那些舊社會的女子。
他喜歡的是那種有思想,受過新式教育的開明女性。
所以他談的一個又一個女朋友,都是漂亮活潑的留洋千金。
但我不是。
雖然早就明令禁止女子裹小腳這一陋習,但這是從祖宗的祖宗上就延續下來的,他們認為這是地位的象征。
普通人家的女兒需要做很多活計,沒了腳不方便做事,因此也不會去裹。
隻有鐘鳴鼎食的大戶人家才有裹小腳的金貴女人。
我是鄴城有名的老財主蘇家的女兒,雖然自小倍受寵愛,卻也逃不開裹腳的命運。
當時我奮力抵抗,央求家人放開自己,她怕疼,不願意纏這個足。
可是她們依然不為所動,還“好心”提醒我「你的未來婆婆,見到你的第一眼,就是先驗腳,即使你長得再好看,如果不是三寸金蓮,就不讓你過門。」
她們一邊說著,一邊用力地給我纏足。
母親站在一旁哭著對我說「乖寶,這是為你好,這樣你將來的婚姻才會幸福。」
她們用熱水燙我腳,趁著腳還溫熱,將我的腳拇趾外的四個腳趾向腳底彎曲,緊貼腳底,並在腳下趾間塗上明礬。
然後用長長的裹腳布給我緊緊地裹上。
我痛的大汗淋漓,身子直哆嗦,求饒的聲音也發不出了。
彼時,我才七歲。
......
謝涼城來追我時,所有人都覺得我肯定會歡天喜地立馬答應下來。
畢竟他們眼中的我,是一個死板又木訥,還遵守舊社會陋習的迂腐女人。
鄴城的百姓明麵上不敢說我什麼,但背地裏嚼的舌根可不少。
他們不清楚謝涼城究竟看上了我什麼,但都認為我眼界短淺,定然招架不住他這樣浪漫又猛烈的追求攻勢。
他的追求來得突然而又莫名其妙。
在我去學堂的路上,他每日都會讓街邊賣報的小孩遞給我一封情書。
美麗的蘇小姐:
今天天氣非常好,晴空萬裏,就像我對您的心一樣。
不知我是否有那個榮幸邀您一起出門喝咖啡?
那字跡是說不出的別扭,像是堪堪識幾個大字的孩童模仿著寫出來的字跡。
歪歪扭扭。
作為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留洋派大少爺肯定不會寫出這樣的字,一看就知道是他身邊的小廝代寫的。
也真是為難那些大字不識的小廝了。
謝涼城揚言一個月內追到我,卻連親手寫一封書信都不願意,也真是夠敷衍的。
我輕哂一聲,讓銀柳拿去燒了。
這樣的日子維持了半個月,大約是書信如泥牛入海一般毫無掀起波瀾,謝涼城坐不住了。
他又開始加碼。
我從課桌裏掏出來那支嬌豔欲滴的紅玫瑰,上麵有些小刺,沒有弄幹淨。
我的皮膚嬌嫩無比,這樣輕輕一抓,指腹立刻滲進了幾顆小刺。
旁邊看見的同學看見我拿出花,驚呼一聲。
周遭立馬好多人看了過來。
「哇,這是謝家小少爺放的吧!」
「我的天,好浪漫呀!」
「小蘇你真是好幸運,謝涼城竟然看上了你。」
「你什麼時候答應他呀?」
我充耳不聞,隻是讓銀柳拿去扔了,看著自己微紅的指腹蹙了蹙眉。
周圍聲音一下子安靜下來。
這下沒有人敢再說什麼,畢竟我是蘇家的小姐,這學堂都是我家的,明麵上他們還是敬著我的。
但我知道他們背地裏說我什麼。
裹著臭腳布的殘疾女人。
因為我是學堂裏唯一一個裹腳的學生,也不和他們一樣穿新式校服,身上仍是那種老式斜襟衫。
走路更是需要人攙扶。
受過新教育的他們自然看不上這種做派,他們對我故作矜持的做派嗤之以鼻。
「裝什麼清高,搞得自己多高貴似的。」
「就是,其實內心指不定有多高興呢。」
「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多大的臉,竟然敢拒絕謝少爺。」
「哼,我猜她沒兩天肯定就坐不住的,到時候還不是巴巴貼上去。」
「我倒想看看她能裝幾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