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爾沈將軍女沈鶴清,族茂冠冕,慶成禮訓,貞順自然,言容有則。作合春 宮,實協三善,曰嬪守器,式昌萬葉。備茲令典,抑惟國章。是用命爾為淵王妃。往,欽哉!其光膺徽命,可不慎歟!”
聽著這封與上一世沒什麼兩樣的詔書,我眉頭不自覺地舒展開來。
麵色不虞的父親猛烈地咳了起來,
“公公見笑了,近幾日吹了點寒風,身體不適。”
我冷冷地向後瞥了一眼
和上一世一樣,他在用這種張眼愚蠢的方法暗示我,想辦法拒絕掉這封聖旨。
“嗬。”到底是沒忍住,在扭頭時不禁冷笑出聲。
“臣女沈鶴清接旨!謝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出乎父親的意料,我跪在地上端端正正地行了大禮,雙手接下了聖旨。
上一世,我為了能夠嫁給太子,聽從了父親的暗示,以死相逼拒絕掉了這封聖旨,結果卻在大婚當日因為父親謀反而被押入大牢。
不用猜,身後那個蠢材肯定是震驚而又憤怒的。
他還不知道,自己想要起兵謀反的事情已經暴露的差不多了。
“還請沈姑娘跟咱家走一趟金鑾殿麵見聖上。”
我從容地起身,跟著公公離開,不再去管身後的父親究竟是何種心情。
雖然不知道皇上現在見我是打算做什麼,但總歸,不能再像上輩子一樣了。
上一世,我那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的父親不知道是被什麼臟東西奪了舍。
發了瘋般地想要汲取除了軍權之外更高的政治權力。
自以為是的他遇見了那急需一個契機上位的太子。
我那蠢包父親便成了不知在挨的黃蓋。
我與太子大婚當日,沈楠起兵謀反,滿門抄斬。太子護駕有功,皇帝即日退位,朝中上下交由太子接手。
整體的走向都在我和那皇帝老兒的計劃當中,唯二的出入便是我死了。
作為罪臣之女,計劃中本該在大牢中被調包的我,卻是被一杯毒酒不明不白地賜死。
以及,太子接手皇帝的位置,過於早了。
盡管我這個人不惜命,但是沒人不想活著,更何況我所參與策劃的這一切事情出了偏差,到底還是很不爽。
“宣——沈將軍之女,沈鶴清,覲見——”
團團鬆香環繞,年未近四十但卻已有半頭白發的皇帝用眼神示意下人離開。
金鑾殿內,惟有他批閱奏折的沙沙聲。
“知道朕為什麼叫你過來嗎?”那皇帝說這話時連眼皮也沒施舍給我一下。
盡管四下無人,我還是恭恭敬敬地回答道:“臣女愚鈍。”
“朕很開心。”沉默了良久,他才開口說了這句話。
開心什麼呢?
開心我可以少牽扯進這件事,開心我接受了他給我留的退路。
上一輩子,也是這樣的。
這個和沒有我半分血緣關係的人,九五至尊,卻無時無刻不在替我著想。
為著什麼呢?我想,這個疑問困擾了我兩輩子。
我到底是誰的影子,值得他這般對待。
“不過朕倒是想知道,你接旨接的這麼順快,峰兒那邊,你打算怎麼辦呢?”
想起上一世最後皇帝中毒已久,太子很快接手朝政這件事。
雖然不太能確定太子是不是就是那幕後之人,但還是隻能隱隱開口道,
“太子殿下與臣女無非是世家至交,故而平日裏多走動了一番,太子殿下隻當臣女是妹妹看待,臣女不管是以前亦或是將來,也會將太子殿下視作兄長對待。隻是近日天氣多變,臣女的父親已有咳疾,還望皇上多多保重身體。”
他終於舍得抬頭看我一眼,四目交際,約莫著他大抵知道我的意思了。
畢竟我能跟他聯手搞我爹,我對我爹自然也不會這麼關心。
“來人,賞:淵王妃,端莊得體,聰慧敏人,賜新婚金銀各百兩,瑪瑙、玉石若幹。”
“魈兒在外殿候著,朕覺得,見一見。”末了,皇帝又加上這一句。
“是。”我低頭允禮。
便是皇帝不說,我也是會自己去找一趟那個淵王。
上一世,我以死相逼違抗聖旨,和他取消了婚約之後,我隻在我和太子殿下的婚禮上再見了他一麵,麵色冷峻,看得出內心的煩躁。
想想也合理,為了不嫁給他,聖旨都敢違抗,盡管皇室的消息壓的死死的,但是於他而言到底是有失顏麵。
“沈姑娘。”
剛剛走出大殿,清冷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我扭頭看向隨意地依靠在身邊冷臉的侍衛身上的宋魈。
一個世人口中一無是處的俊俏王爺,一個在我上輩子記憶中無甚記憶的人。
他的皮膚很白,俊美的五官看起來便份外鮮明,雙唇像塗了胭脂般紅潤。可相貌雖然美,卻絲毫沒有女氣,那雙眼睛,看起來既聰明又驕傲。眉目溫潤,氣韻高潔,一身普通的青色長袍卻襯托他俊逸如謫仙一般。不虧為當今朝野上或是街巷裏傳道的美男子。
“見過淵王。”我委身行禮,卻在看到他腰間一個小玉佩時怔住了。
不是用作王爺身份象征的白玉,而是和他衣衫顏色相稱的青綠色。
簡單的紋樣,我在上一輩子的時候見過。
那名將我從火場中救出來的暗衛的脖子上,便是這個簡單的青蟒。
皇室暗衛,名亡實存的刀。
上一世,我自然知道他們的存在,同樣的,我也知道,在我外出或者進宮時,都會有一兩名暗衛跟著我。
起初我以為是跟蹤和提防,直到那次酒樓火災我才明白,他們跟在我的身邊,是為了保護我。
我一直以為是太子宋峰派來的,隻是現在看來......
“本王隻是想知道,沈姑娘可否願意?”
宋魈的詢問打斷了回憶,我對上他那雙似乎有一點不安的眼睛,倒是沒想到他能這麼直接。
“臣女自然是願意的,能夠嫁給淵王,是京城中多少......”
“不是嫁給淵王。”宋魈出聲,看著我疑惑的神情,他似乎意識到打斷我這一做法不妥。
假裝掩嘴輕咳了幾聲,他直起身來,沒再看著我的眼睛,隻是低頭悶悶地說,
“我的意思是,嫁給我這個人,嫁給宋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