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縱容

渾身冰涼，意識模糊，我好像被送進了醫院。

整個人陷在噩夢裏如何也醒不過來。

這一次在醫院整整搶救了十天才撿回了一條命。

醒來後我還來不及弄清楚那場霸淩的原因，就發現了讓我再次身墮地獄的真相。

我是從醫院的病床上被秦母揪著頭發一把扯到地上的。

「你這個劊子手！你害了我的女兒，我的女兒是為了找你才出事的，你該死。」

「為什麼你不去死？」

「你這個該死的喪門星，為什麼要克死我女兒，死了你爸媽不成，你還要害死我的漠雪啊。」

我不明所以，聽到漠雪死了那一刻，心臟猛的下沉，大腦都開始一片空白，怎麼會這樣呢？漠雪怎麼會死呢？

秦阿姨情緒很是崩潰，她眼圈紅腫得像核桃一樣，一看就沒少哭。

這一次麵對她使勁撕扯我的頭發，重重的耳光一下又一下地砸在我臉上時，我沒有反抗。

「怎麼會呢？阿姨，小雪，小雪她怎麼會出事？」

我哭喊出聲，渾身都在疼，但是此刻什麼都顧不上了，我多希望這一切不是真的。

一想到小雪死了，眼淚就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我哭得歇斯底裏，疼痛狠狠地在全身叫囂著。

秦阿姨的情緒徹底崩潰她激動地朝我嘶吼就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阿姨以前對你不薄，把你當成親生女兒一樣對待，可是你呢？你忘恩負義啊。」

我一個勁地哭著搖頭，我想要解釋，但是我壓根不知道小雪怎麼出事了。

小雪是我的閨蜜，我們情同姐妹，我不敢想象她竟因我出事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全身就疼得好似要窒息。

「我的女兒死了，她死了！我的漠雪從小最怕疼了。」

「可她最後卻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她該有多痛啊！」

「明明就在你家門前啊，她拿著錢去找你，那是她的零花錢啊。」

「她生怕因為上大學你會一天打好幾份工，變著花樣給你送錢。」

她揪著我頭發的手開始抱著頭崩潰大哭，平日高高在上的豪門貴婦在這一刻毫無形象地哭喊。

「你這個壞孩子，你為什麼不救她，你為什麼不開門讓她進去。」

「她一個人麵對那幾個醉酒的人時，該有多崩潰啊。」

「我的漠雪對你那麼好，你怎麼狠下心來讓她一個人麵對那些。」

「如果你開門讓她進去，她就不會慘遭醉漢的侮辱，然後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

「你是個壞孩子，壞孩子......」

我癱坐在地上像塊木頭，納納盯著哭得撕心裂肺的秦阿姨。

我想說話，可嘴巴像是粘了膠水，動不了。

秦阿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站都站不直了。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看著秦阿姨離開了，我花了很長時間消化這個事實。

漠雪竟然真的遇害了，還是在我家門前。

那天晚上下著大雨，電閃雷鳴，我聽見了外麵有幾個醉酒的男人在大笑，吵鬧，嘴裏還罵著不堪的話。

雖然聽不清，但我從小就害怕這些人，所以並沒有打開門去看。

家裏停電了，手機信號不強，我隻能窩在被窩照著手電筒看書，我有喜歡看書的習慣。

那天晚上我看到很晚才睡，第二天出門買菜，很遠處拉了警戒線聽說是有人跳樓。

可是我怎麼也沒想過，那個人竟然是漠雪。

我拖著依舊傷痕累累的身體跪倒在秦家別墅門口請罪。

漠雪在的時候隔三岔五就會把我帶回秦家，我又乖又懂事，秦阿姨向來很喜歡我。

喪女之痛讓秦阿姨鑽了牛角尖，她將一切都怪到了我頭上。

我不知道自己要怎麼麵對秦家的人。

秦母，秦漠河，他們都那麼寵著小雪。

原來秦漠河那麼恨我，想到之前的霸淩，我對他怨恨不起來了。

秦家大門打開，出來的是秦漠河。

他臉色陰沉，那雙眸子布滿了紅血絲，惡狠狠地瞪向我時，滿身的戾氣 恐怖如斯。

我嘴唇嚅動，心痛如麻，我想要張口說些什麼，卻被他眼底的恨意刺痛。

這一刻，我突然發覺我的人生完了。

「對不起，對不起......」

我泣不成聲，隻能麻木又絕望地重複道歉，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對不起有用嗎？漠雪死前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你的，明明那麼近，你為什麼接了又掛斷？」

秦漠河一腳將我踹翻惡狠狠地質問。

「當時動靜那麼大，你為什麼不肯出去看看？」

「哪怕你報警，一切都不會那麼糟糕。」

「沈歲歲你他媽真惡心，以前我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惡毒？」

「當時她給你打電話求救了，你為什麼當沒聽見，然後掛斷？」

「沈歲歲，你他媽就是個賤人爛 貨。」

「不是的，不是的，漠河那天信號不好，你聽我說，我痛不欲生哭喊著試圖解釋。

但是換來的卻是他將我帶到車庫裏，和一群人繼續毆打。

沒有第一次慘痛，但是每一次都生不如死。

我從來沒有如此絕望過，一天之內一無所有。

我最重要的朋友，深愛的男人都在一朝一夕間，徹底失去。

我害怕下雨夜，害怕停電，漠雪是我生命中最亮的一束光，但是我沒想到，我最怕的那個夜，她想來陪我。

最終她十七歲的生命，永遠地停在了那一夜，在我家門口被人拖到天台，肆意羞辱，經曆了慘無人寰的傷害。

那些人拖著她，捂著她的嘴可能還經過了我家門口，我不敢想象當時的漠雪該有多絕望。

我痛恨自己膽小，聽見那些聲音的時候沒有出去看一眼。

痛恨自己接到他最後一通電話的時候，沒有尋找信號，沒有聽清楚。

但凡我勇敢一點，但凡我聽到了一絲不對勁，報警，一切就不會是這個樣子。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我。

所以無論秦漠河怎麼對我，我都忍受著。

他開始用盡各種手段折磨我，讓我痛不欲生，我都盡力迎合著。

他會在我最害怕的大雨夜揪著我的頭發跪在漠雪的墓碑前，一下又一下的按著腦袋砸在冰冷的石碑上磕頭。

會帶著一群人換各種場合霸淩我。

或許是我不再反抗的乖巧讓這些人不適，厭惡。

「賤貨，你哭什麼哭？怎麼在我們這些人麵前當婊 子委屈你了嗎？」

「你他媽能不能當個硬骨頭，把你冷漠惡毒的勁拿出來啊。」

「這副哭唧唧要死要活的模樣玩起來真他媽不爽。」

他們肆意踹了我好幾個，有人舉著手機拍照。

有人將我連拖帶拽，像隻牲畜一樣逼我吃飯。

「來，賤貨你不是喜歡錢嗎？不是喜歡有錢嗎？乖乖叫爸爸，老子給你錢。」

「爛到骨子裏的賤貨，養條狗都知道比你懂感恩，真他媽不是個東西。」

不遠處的秦漠河麵無表情地看著我，就好像我真的是一條狗。

一條可以肆意讓所有人都來打罵踩上一腳的狗，而不是昔日他最疼愛的女友。

這一刻我跟秦漠河之間隔了千山萬水，可是我真的很愛很愛他。

我掙紮著想要爬到他的跟前和他說聲對不起，我想解釋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是剛爬到他腳邊，就被他一腳狠狠地踹到下巴上，嘴裏泛起了血沫，生澀又腥甜。

「滾，你他媽少碰老子，你這種惡心的女人，多看一眼我都嫌臟。」

隨後在他的縱容下，我又被身後那些魔鬼拉入地獄，經曆慘無人寰的折磨，淩 辱。

我空洞地躺在地上，眼淚無聲哭泣，渾身痛到顫抖，鋪天蓋地的絕望將我籠罩。

我想過死的，更想過漠雪，那天晚上她是不是也像現在我一樣，絕望，無助，崩潰。

她那樣好的人，是我害了她。

都是因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