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昔昔，嫁給我吧

從謝宴的屋子裏出來後，我回了醫院給我安排的宿舍，天已經黑了，遠遠地能瞧見對麵人家透出來的暖光。

和謝宴在一起之前，我就住在這裏，房間好久沒人住了，落了滿層的灰。

我按照從前記憶裏的位置，摸著黑去開燈，袖子卻不小心碰倒了一個東西。

【砰——】

陶瓷製品破碎的聲音在黑夜中顯得異常清脆，碎片從地上濺起，劃傷了我剛拉起袖子的胳膊。

我打開燈，一邊是破碎的瓷片，殷紅的血滴落在潔白的瓷磚上，顯得冰冷又刺眼。

來不及顧忌地上的碎片，血腥味順著冷風吹進我的鼻腔中，我有些反胃，胃酸在喉道裏湧動，緊接著就是忍不住的幹嘔。

一整天都是手術，我沒怎麼吃東西，嘔出來的都是些透明的胃酸。

不知道怎麼了，最近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嬌氣。

我扶著牆，一步一步走到沙發上坐著，大口地喘氣，按壓著自己的太陽穴，努力想緩解惡心。

突然，口袋裏的手機震了一下，我點開，是謝宴給我發的消息，

【既然要分就分得幹淨些，你的東西我喊人給你收拾好了，明天會送到你單位。】

【羅明昔，我們不要再見了。】

我怔怔地愣在原地，手卻不自覺地點開我們的聊天記錄往上翻。

【昔昔，我們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羅明昔，我愛你。】

【昔昔，你這輩子隻能是屬於我的。】

......

曾經的山盟海誓在現實麵前不堪一擊，這些誓言終究是在愛的時候才作數。

不知道哪裏來的水珠將屏幕上的字無限放大，我有些看不清謝宴的頭像，就像從來沒有看清過他一樣。

那天晚上，我在沙發上坐了整整一夜。

直到第二天的陽光灑在窗台上，我才慢慢回過神。

隨後整個人泄了力，顫抖地給他回複，【好。】

既然做不到及時止損，那就心甘情願自負盈虧。

中午外賣員來的時候，提了一整袋，擺滿了整個餐桌。

飯菜的香味刺激著味蕾，一整天沒進食的胃繳械投降。

我大口大口地吃著東西，把它們全部塞進肚子裏。

可吃的太快，肚子翻江倒海的難受，我又到衛生間，把他們全部吐出來。

我坐在地上抱著馬桶，衛生間的地板打濕我的褲子，瀕臨死亡的感覺如此鮮活。

我躺在地板上，電話的鈴聲突然響起，我按了接通鍵，

【羅醫生，急診收了一個病人，這會所有的醫生都在手術，得拜托您了。】

護士有條不紊的聲音讓我慢慢回過神，我是個醫生，還有人等著我去救命呢。

可是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對麵的人沒得到回應，愈發著急，【羅醫生，你在聽嗎？】

我清了清嗓子，聲音異常沙啞難聽，【我馬上過來。】

起身換好衣服，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的時候，我才注意到地上被打碎的陶瓷娃娃。

我彎下腰撿起其中的一片瓷片，上麵刻著字：

【謝宴唯愛羅明昔。】

這是我和謝宴第一次約會的時候，他親手給我做的。

當時是兒童節，謝宴和一堆小朋友擠在陶泥店裏，顯得狼狽又可愛。

還被他的粉絲拍了下來。

當時他已經是娛樂圈頂流了，卻還是冒著被堵的風險背著經紀人去給我做陶泥。

照片被發到網上後，謝宴的粉絲都在調侃。

【到底是哪方妖孽來勾引我們哥哥？我們哥哥嬌嫩的手怎麼能碰這些臟東西呢？】

【媽媽好不容易養大的白菜就這樣被豬拱了？】

【我去，兒童節做陶泥，別是用子逼婚吧。】

網友怎麼說我其實不甚在意。

但謝宴在意。

他第一時間聯係了媒體做公關，然後發了一條微博澄清：

【謝宴唯愛羅明昔。】

然後還附了一張泥人的照片。

他的手藝其實不算好，做的泥人頭歪眼斜，和我一點都不像。

這件事之後我去找他，告訴他不必為了我貶低自己。

可是他卻說，【昔昔，這是我的本心。】

【你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我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傷害你。】

他的愛是讓惡意無處見縫插針，是真真的把我捧在手心。

我至今都記得他當時的表情。

認真、專注、深情款款。

哪怕如今一片狼藉，我也無法否認那個時刻，他是真的愛我。

我隨手把那片瓷片收好放在口袋裏，打了個車去醫院。

在車上和今天值班的護士溝通好病情，手機卻突然震動了一下，是條微博新聞。

我習慣性地瞟了一眼，上麵寫著【影帝謝宴深情求婚女神何昔，兩人雪地看花......】

點開新聞，【謝宴】兩個字生生從屏幕上蹦出來，毫無預兆。

我盯著那字許久，久到快要不認識它們，就像那個人。

視頻自顧自地播放著，慢慢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聽說謝影帝和昔昔已經相戀十年了，不知道今天我們有沒有機會能窺探一下影帝夫妻倆的甜蜜生活？】

因著謝宴的關係，我對娛樂圈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

主持人口中的何昔是剛從伯利克裏音樂學院回來的留學生，最近才出現在熒幕上。

何昔，昔昔。

謝宴為了保護我，從來沒有在大眾媒體上讓我露過臉。

大家隻知道謝宴有個女朋友叫昔昔，是羅明昔還是何昔，都不重要。

謝宴笑盈盈地拉著何昔的手，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盒子，裏麵放著閃閃的鑽戒，單膝跪在何昔麵前。

所有的嘉賓都捂著嘴巴尖叫，何昔更是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昔昔，這看起來很像節目組的臨時起意，可我確實蓄謀已久。】

【昔昔，嫁給我吧。】

對麵的女人驚訝地捂著嘴巴，滿眼不可思議。

隨後眼眶慢慢變紅，淚水從眼角滑落，生澀而鄭重地開口，【好。】

謝宴像一個吃到糖的小孩，顫抖著給何昔帶上戒指，手足無措地抱她在懷裏。

沒有一個人追究為什麼十年了，謝宴還要再一次求婚。

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他們祝賀，為見證影帝十年如一日地愛著昔昔而落淚。

看著二人在熒幕前十指緊扣的手，主持人適時接過話，【宴哥和昔昔真是伉儷情深，都在一起這麼久還如此恩愛!】

謝宴深情款款地看著何昔，嘴唇微張，柔情似水，【我們打算補辦一個婚禮，具體時間會通知大家的。】

【我們會得到所有親朋好友和愛我們的人的祝福，我會給你明媒正娶的圓滿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