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崇帶我去的獵場乃皇家獵場,時常有皇室富家子弟圍獵。
宋臣殊神色淡淡,未露不耐也未顯欣喜.
他學會隱藏情緒了,不再將對我的厭惡表露出來。
“臣殊哥哥,我要同韓崇一道進獵場,你要一起嗎?”
宋臣殊果然回拒:“薑小姐請自便,不必理會我。”
我對他的回拒並不在意,提了弓箭,就上馬直奔韓崇而去。
“戎嫤妹妹,難得見你一回啊。”
我朝來人笑了笑,微微頷首:“齊王殿下說的哪裏話?前些日子進宮時不是還見過嗎?”
齊王李程咧嘴一笑:“怎麼不見宋臣殊跟著?”
我故作嬌嗔:“齊王殿下想見我,還是想見他?”
李程揚聲發笑:“自是想見戎嫤妹妹了。”
韓崇駕馬至我身側,抬手刮了刮我鼻尖:“護腕又忘了。”
他抬眉一笑,似是才瞧見李程:“齊王殿下也在啊,真是好巧,我還以為齊王殿下此刻在忙著翰林院裏的事呢。”
李程摸了摸鼻尖,有些訕訕:“本王是同兄長一道來的。”
李程的兄長,那便是太子李紀。
好巧不巧,李紀的聲音從後而來:“戎嫤妹妹今日也來了。”
“見過太子殿下。”
“不必多禮,這不是在宮中,大可肆意些。”
李紀笑得親和,他們皇家都是好容貌,他這一笑更顯清風霽月。
我爹曾說當朝太子李紀仁善有禮,待人親和。
可我爹並不看中他,因為我爹說太仁善的人不適合皇位。
李紀笑看我:“戎嫤妹妹,過些時日玥兒生辰,你可會進宮赴宴?玥兒念叨你許久了。”
我點頭:“公主殿下的生辰臣女豈有不去之禮,臣女也時常想念公主殿下呢。”
人不同,禮不同。
我對李紀更注重規矩。
李紀輕笑:“那我和齊王就不打擾你們了。”
他二人一走韓崇就把手搭在我肩上:“什麼生辰宴,不就是選妃宴麼?”
“你當真要去?”
“不然呢?”我反問,“難不成我要當麵駁了太子殿下的麵子?”
他一撇嘴:“你去,那我也去。”
“怎麼?你要選世子妃?”
“自然是不讓旁人選你,我這麼喜歡你,你看不出來嗎?”他笑嘻嘻道。
我戳了戳他的衣襟,上麵不知染上了誰的口脂:“可我嫌棄你。”
他微怔,繼而笑開:“那是你的事,小爺喜歡你是小爺的事。”
我斜他一眼:“這麼沒羞沒臊的話你也說得出口?”
“那怎麼了?反正我一向荒唐,誰在乎合不合乎情理?”
我推開他:“行了,我要一隻兔子,你給我獵來。”
“你不進去了?”
“沒興致,我出去等你。”
“成。”他揚起笑臉,“你可得乖乖等著小爺回來,別用你那張臉四處勾引別的男人。”
我失笑:“你才該是別四處泛情。”
我從獵場回來,一眼便瞧見宋臣殊和他身旁的姑娘。
我認識那個姑娘,戶部尚書之女陳雪凝。
我雖認識,但印象不深。
大抵是因為我驕縱慣了,像她這樣沉靜嫻雅的文靜女子,我向來不入眼。
我有意打斷:“臣殊哥哥,你與陳姑娘相熟嗎?”
陳雪凝輕柔一笑:“薑姑娘莫誤會,隻是前些時日,我去城外寺廟時路遇歹人,是宋公子出手相救,才免遭於難。”
陳雪凝瞧宋臣殊時或清白,但宋臣殊瞧她的眼神可不清白。
他這樣柔情含笑的眼神,可從未在我身上顯露半分。
原宋臣殊喜歡這樣的姑娘。
城外寺廟?
倒是聽說過他前些日子去了一趟。
若非我有意放鬆,不再時時留宋臣殊在我身邊,宋臣殊也不會有機會救下陳雪凝。
如此說來,倒是我當了回媒人。
我有意挽上他胳膊,對陳雪凝笑言:“原來如此,臣殊哥哥怎麼沒同我提起過?是不是還在同我置氣?”
宋臣殊有意扒開我的束縛,可他越掙紮我便越用力,陳雪凝見我二人“眉目傳情”,實在不好多打擾,隻能出言告辭。
陳雪凝走後,我便鬆開了他。
我擺出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樣,笑盈盈問他:“臣殊哥哥可有想要的獵物?我讓韓崇打來可好?”
宋臣殊冷了臉,沉聲道:“薑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我還有事,就先失陪了。”
我並不挽留:“那臣殊哥哥慢走,晚些時候我再去找你。”
宋臣殊被我氣走,我拉弓搭箭直指陳雪凝,最後還是換了方向射中了一旁的樹。
“看什麼呢?”
眼前突然多了一團雪白,韓崇提著一隻兔子遞給我:“他呢?”
“走了。”
韓崇勾唇:“走了才好。”
他又順著我視線去看:“陳家的姑娘,她怎麼你了?”
兔子不安分,總是要逃,我扼住它,摸著它的腦袋笑了笑:“你說,太子殿下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他點點我額頭:“反正不會是你這樣的。”
“是啊,反正不會是我這樣的。”我沒忍住笑,“宋臣殊喜歡她,你說,太子殿下會不會喜歡她?”
韓崇正色看我:“你想做什麼?”
“公主殿下的生辰宴可有請陳家?”
韓崇道:“她爹是三品官,應該是請了的。”
“那就好辦了。”我說,“我若是讓宋臣殊喜歡的姑娘嫁給別人,他會不會恨不得殺了我?”
韓崇哼笑:“薑戎嫤,當真歹毒啊。”
“多謝誇獎。”
接下來的時日,我對宋臣殊的掌控更加放鬆。
他有了空閑,便能同好友相聚,也有了機會同陳雪凝相處。
宋臣殊不知道,他的一舉一動皆在我掌握之中,包括他與陳雪凝去了哪裏,做了什麼。
我一步步見證宋臣殊對她的歡喜愈發濃重,也見證了陳雪凝從眸中的清白,到後來是陷入情愛之人的羞赧。
陳雪凝這樣的神情我並不陌生。
我也曾像她這樣看過宋臣殊,可不同的是,宋臣殊從未回過我一抹柔色。
宋臣殊與陳雪凝相處時,我也沒閑著。
我與韓崇時常鬼混玩鬧在一起,同皇家子弟的關係也愈發親近,譬如齊王李程,盛王李垣,公主李玥寧,包括太子李紀。
“戎嫤妹妹,看什麼呢?”李程抱著手站在我身側。
“看那個姑娘。”
眾人視線皆因我的話,落到窗外街道正施粥的陳雪凝身上,我說:“早就聽說陳尚書之女陳雪凝溫婉動人,清姿麗顏,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李垣一撇嘴:“好看是好看的,隻是本王更喜歡像戎嫤妹妹這般活潑的姑娘。”
李程搭著李垣的肩,笑道:“本王也是覺得明豔活潑的姑娘好些。”
韓崇將他二人從我身邊擠開:“想都別想,阿嫤是我的。”
我笑出聲:“誰知你口中阿嫤是哪個嫤?怕不是怡紅館裏的哪位姑娘吧?我可嫌棄她犯我名諱呢。”
眾人調笑,唯獨李紀不言。
李紀一向不會同我們玩鬧,他自是端莊君子,與我們荒唐胡鬧不同。
今日他會在,是因韓崇和李程有意勸說。
我早早摸清了陳家每月施粥的地點和時辰,在這視角極佳的雅間裏等著她來。
李紀這樣的君子,自是會喜歡陳雪凝這樣落落大方,溫柔賢淑,人美心善的姑娘。
李垣還道我明媚活潑,他想錯了我。
我一向心思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