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顧秀芳是在當天天黑前回到沈家的，沈老太正坐在大門口，點著蠟燭，補衣服。

她一抬頭，見到是自己的三兒媳婦，臉上更沒好氣兒。

“現在知道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要一直待在你那娘家不回來了呢，你那兒子現在正在寫作業，看起來不會又在裏頭哇哇大哭，沒一個出息的東西，你們一家人都這麼窩囊。”

沈老太平時說話便是個嘴上沒把門的，對於任何人便是直接數落，如若不是因為她有了那掌上明珠，眾人才知道這沈老太疼起來孩子究竟是啥樣。

顧秀芳本就心裏不痛快，經過沈老太這麼一指責，心裏頭更是直冒火，狠狠的將門摔了一痛，便回到屋裏了。

她總是覺得心裏頭不得勁兒，這些日子就算是有火氣，也沒地方發。

次日一早，天兒好，雖然外頭積雪未化，可天是晴的，沈老太便把各個屋子的大門敞開了一會兒，雖然冷風直吹，可是卻不像是平時那樣狂風怒號。

沈老太正在忙活著洗衣服，顧秀芳也在刷碗，便見窗戶被人敲了敲，一抬頭發現是顧老太。

她眼中笑眯眯的，她想起了昨天自己臨走時她媽跟自己叮囑的話。

顧秀芳想了想後，抬手示意她在門口等著，從自家的鴨圈裏摸出來了幾個鴨蛋，又從米缸裏舀了一碗米，找了個袋子給顧老太裝上。

她著動作恰好被躺在炕上的沈明珠看見。

沈明珠所在的炕上是有窗戶的，能夠看見廚房的人在忙活，顧秀芳在幹什麼，她一眼便知。

她心下暗叫不好。

「沒想到我奶奶都已經氣成這樣了，還要再繼續接濟家裏，看來這時間久了，家底兒得被她掏空了不成。」

沈明珠見著這副情形，便氣不打一處來，頓時就像是被人掐了一把似的，嚎啕大哭。

外頭正在洗衣裳的沈老太一下子便聽見了自家孫女的哭聲，她心裏暗叫不好，連忙擦了手往屋裏走去，卻剛好見著顧秀芳揣著東西往外走。

顧秀芳做賊心虛，又聽見了沈明珠的哭聲，但是想著沈老太應當不會注意到自己，也就沒理會。

沈明珠的哭聲也戛然而止了。

沈老太心裏一陣迷惑，但還是去看孫女。

「奶奶，我那三嬸兒竟然還想要再繼續偷摸把家裏的東西給她爸媽！奶奶你可管管，到時候我們家的東西全都不翼而飛了！」

沈明珠在心底大嚷著，這動靜傳到沈老太的耳朵裏，她直接起身，氣的拿著自己的拖鞋便往外跑，正好見著顧秀芳給顧老太遞東西。

“你們幹什麼呢！”

沈老太尖叫了一聲，讓顧秀芳手裏拿著的鴨蛋險些掉在地上。

顧老太瞬間抬頭，對上了這親家充滿怒意的目光，她抬起手上前，把顧秀芳手中的東西一把搶了過來，“這可是我們家的東西，果然是個胳膊肘向外拐的，竟然還要不經過我同意，就把這些東西給你娘家！”

她怒罵完了顧秀芳一句，還要繼續數落，“你拿的這鴨蛋是我養的鴨·子，手裏拿著的粗糧也是我們家兒子賺的工分，跟你有什麼關係！還不趕緊把這些東西給我放下，看來昨天遭了一頓打，還沒夠？”

沈老太罵人的時候劍拔弩張，儼然像個張飛，嗓門又大，讓本就心虛的顧秀芳母女頓時有些尷尬。

“媽，這不是你想的那樣......”

顧秀芳幹巴巴的解釋著，隻恨不能要挖個洞鑽進去。

“不是我想的那樣是哪樣？難道我就不信這窮的叮當響的親家，家裏倒不出一粒米東西，竟然還要大發慈悲，今天要來給我們家賠禮道歉不成？”沈老太家裏雖然窮，可是窮的正大光明，也從來不會做出這樣下不來台麵的事。

顧秀芳被自己婆婆羞辱了一番，也隻能乖乖把東西還回去，顧老太也有些沒理，就隻能訕訕回去了。

沈老太在回到家中全然不理顧秀芳，抱起沈明珠就是一頓親。

她這白白嫩嫩的孫女，果然不一般。

“要不是剛剛我孫女兒在這叫，我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呢，果然是個大寶貝！”

沈老太抱著沈明珠，把她放在搖籃裏搖來搖去，見她露出笑意，心裏更是軟的一塌糊塗。

顧秀芳在外頭繼續收拾屋子，聽見沈老太的話，氣的肺都要炸了。

“媽，我出去了。”顧秀芳假裝收拾完屋子，穿上了棉襖就往外走。

沈老太睨了三兒媳一眼，根本就對她死活不放在心上，所以她去哪兒自然也管不著。

顧秀芳穿著棉襖，在村裏的泥路上逛了一會兒。

她以前上學的時候，有個同學，是專門賣小孩的。

她已經許久沒聯係了，但是她現在是動了心思了。

沈老太不是要把這個寶貝孫女當成珍珠嗎，捧在手裏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那她就把她這寶貝孫女給賣了，看她究竟如何是好！

顧秀芳心下狠狠一動，跑到供銷社花錢打了個電話，聯係老同學。

“和平，你還做那買賣不？我是秀芳，你的老同學。”顧秀芳的語氣帶有自然熟。

對方遲疑了一瞬，應了一聲。

“我這兒有個女娃，雖然是個女娃，但是生的好看，而且剛出生沒多大，就幾個月，你看看能給多少錢？”顧秀芳也沒提沈明珠到底是誰家的，反正做著買賣的，也不需要去管。

“五塊錢。”電話對麵的人販子答道。

顧秀芳聞言，咂舌，有些不滿，對麵也明顯有些敷衍。

“女娃嘛，不值錢的，能有人要就不錯了。你要是不賣的話我就掛了，都說女娃長得好看，誰信？好看又不能當飯吃。”

顧秀芳心下一橫，想著雖然錢少，但是隻要解氣，也不是賣不得。

“那我到時候把娃帶出來，你在我們村口等我。”

顧秀芳和對方約定俗成後，便直接大搖大擺的回了家。

當天晚上所有人吃完一頓飯後，沒人察覺到顧秀芳的不軌。

次日一早，全家出門去掙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