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葉老爺子是何等人，一眼就看穿了逢霖心裏在想什麼。

他今年六十八，南昭二十四。

雖然幼妻這種東西在圈子裏不是難以啟齒的存在，但老爺子還是要臉的，怎麼能允許自己的形象在小輩心裏被玷汙。

他幹咳一聲，對南昭擺擺手，“下不為例。”

這是逐客令。

南昭走的時候，動作很輕的要把門帶上，老爺子阻止了，“門開著。”

房間裏就剩下逢霖、葉老爺子和管家阿魏三人。

“霖丫頭，”葉老爺子衝她招手，讓她走近兩步，“走近點讓爺爺看看。”

他好像完全不記得自己不久前還對逢霖起過殺心。

老爺子的眼神在她的小腹上停了片刻，意有所指地說，“我們葉家這些年子嗣緣薄了些，小二他們這一輩到現在竟然還沒有一個孩子降生。”

逢霖笑笑，手放到了小腹上，“爺爺放心，我會保護好我和二爺的孩子。”

“小二知道嗎？”

“還沒敢跟二爺說，”逢霖說道，“我自幼身體不好，這個孩子未必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怕到時候空歡喜一場，惹了二爺傷心。”

她心裏淡淡的自嘲，葉沐陽根本不想要孩子。

葉老爺子好像並沒有因為她這一番話有所動容，甚至沒有提出讓逢霖安心養胎，又或者去醫院檢查之類的話。

“身體不好的話，那就要學的大度些，這一點你媽媽就做得很好。”

“是。”

葉老爺子忽然伸手搭上了逢霖的肩，他力氣不大，但卻一寸一寸地往下壓她的身體，逢霖不敢反抗，在老人麵前雙膝跪了下來，垂著頭。

一隻蒼老的手卻掐住了她的下巴，不允許她低下頭，逢霖忽然覺得他好像是透過自己的臉在看另外一個人。

葉老爺子偶爾會對她展現的那麼一點點偏愛，好像也是因為這些微的相似。

“霖丫頭，你很像一個人。”

葉老爺子說這話的語氣是感慨，但是手卻在一點一點地收緊，尖銳的指甲掐進她的肌膚，有點刺痛。

逢霖一句話都不敢說，也說不出來。

“你很像一個我年輕時愛過的人，”說到這裏葉老爺子笑了起來，微微眯著眼，好似在回憶年少青澀的愛戀，但是手上的力道分毫未減，逢霖的臉有些漲紅，呼吸也艱難起來，在瀕死的窒息感中，她聽到葉老爺子說，“你現在的樣子更像她了——她被我親手掐死時，也是這樣的痛苦，這樣的美麗。”

逢霖逐漸擴散的瞳孔猛地收縮了，她被掐的淚眼朦朧，眼底卻有光亮了起來。

三十五年前的新港無名女屍案，果然是葉老爺子做的。

逢霖敢在南昭麵前囂張，是因為她清楚南昭沒能力真的把自己怎麼樣。

但葉老爺子不一樣，他是真的踩著累累屍骨爬到最高點的。

~

逢霖剛從包間拐出來，渾身就跟脫了力一樣，扶著欄杆彎下了腰，手指死命攥緊了胸口的衣服喘著氣，冷不丁她看到一雙擦得鋥亮的皮鞋停在她麵前。

沒抬頭，但屬於葉沐陽的氣息已經鑽入了她的鼻尖。

葉沐陽一開始沒把逢霖去找葉老爺子說話當回事兒，但看到南昭腫著眼睛從包間出來，他有點心慌。

“老爺子找做什麼？”

“敲打我，讓我好好當二爺的狗。”逢霖這話說的夾槍帶棒。

葉沐陽看到了她脖頸上的掐痕。

但他又不合時宜的想起那天聽到的錄音——“二爺的公狗腰好使得很”。

他嘴角上揚起莫名的弧度，心想，這倒是般配了。

葉沐陽長腿坐在吧台邊，麵前一排幾十個子彈杯，他就這樣一杯一杯的喝，人來人往的看著，逢霖覺著這樣幹坐著不太好，就朝葉沐陽身邊湊了湊。

距離近到一低頭就能轉進他懷裏。

她得讓今天來的所有人都看出來，她逢霖不是二爺的娶回家的擺設，她在二爺心中有地位的。

她蹭到了葉沐陽的手肘，兀自出神的男人這才意識到她的存在，冷笑一聲，好像立刻明白了她要做什麼，問，“你爸今天有事兒求我？”

“不然今天兩家聚這一場幹什麼？”

“你又不回逢家了，還巴巴的替他們家人辦事幹什麼？難道你還有所求？”葉沐陽聰明的很，一句就說中了逢霖的心思。

逢霖臉色有些沉，故意做出不耐煩的樣子，“好歹頂著逢家的名頭活了二十年，我不是二爺的鐵石心腸。”

葉沐陽起身和逢霖拉開距離，平靜的說，“兩件事，第一，逢家的事讓逢家的人親口來說，你現在是葉家的孫媳婦，別上趕著犯賤。第二，以後在外麵別有事沒事挨我這麼近......”

說到這裏，葉沐陽環視四周想來敬酒不敢敬的女人們，才接著說，“擋我桃花緣。”

他以為逢霖會惱，然後憋著氣離開，但她隻是無所謂的笑了笑。

“那你滾啊，”逢霖心裏的火氣被挑起來了，“這麼長的吧台，是二爺礙著我的路了，可不是我要往上貼。”

說完她就有點後悔，隻能希望大庭廣眾葉沐陽別太為難她。

但葉沐陽居然慢慢的笑了，點點頭，“行，我滾。”

他喜歡這樣的逢霖，這樣鮮活的逢霖，敢對著他使小性子的逢霖。

他隻是怕逢霖真的愛上他，商業聯姻是他和她之間最好的結局。

逢霖一個人坐在了偌大的吧台邊，看到葉沐陽萬花叢中，得體的應付著那些各懷鬼胎的女人們，她心裏罵罵咧咧，又有點唇幹，下意識拿起了手邊的杯子灌了一口。

還是口渴，又灌了一口。

三四杯下肚，逢霖頭有點暈起來，心情卻莫名其妙的輕快了，好像要飛到天上去。

葉沐陽又和那個妖嬈的女人在說話，她堂堂二夫人幹坐著。

逢霖飄飄然的起身，在人群中掃試了一圈，接著頭重腳輕的坐在了一張沙發上。

她小臉紅撲撲的，眼神有些發直，盯著眉眼間氣質介乎男孩兒和男人之間的那人，調笑，“帥哥，一個人無聊不無聊？姐姐就喜歡你這樣的小帥哥，陪我喝兩杯？”

葉行風：......這次我哥是真的要把我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