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令月回凝香居悄悄換上了一身男裝,隨著外出辦事的小廝一起溜出了府,半路租了個馬車趕到了竹間雅舍。
一見她來,屋中十幾個名士們都站了起來。
“靈嘯兄不在,我們這次清議乏善可陳,也就隻能議議那桓太傅......”
蕭令月在眾人間坐下,喝起了清茶,不甚在意地問道,“桓太傅如何了?”
“桓太傅隻教陛下一些四書五經,從不教帝王心術,靈嘯兄你說他是不是老糊塗了?”
蕭令月噗地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這話怎麼說得和謝玄之一模一樣。
離她最近的王循之立馬幫她拍了拍背,“靈嘯兄你這是怎麼了?怎還嗆著了?”
蕭令月伸了伸手,表示自己沒事,也坦誠地說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如今朝堂把持在謝玄之手中,教不教也不過謝玄之一句話的事,想必謝玄之也不想陛下學了去。”
他隻想讓蕭明禕當個傀儡皇帝,一隻待宰的羔羊,若是學了帝王心術,謝玄之的謀逆之路還怎能如此順遂。
“靈嘯兄此言差矣。”
有人高聲說道。
“天下是陛下的天下,太傅也是陛下的太傅,謝玄之與桓太傅本就同為當朝一品,桓太傅又何該被謝玄之所裹挾呢?能盡臣職而不盡便是不忠,無力盡臣職便是老糊塗了。”
蕭令月隻覺得他太理想化,那桓太傅都八十多了,拿命去扛嗎?
此後,又有人道,“我也有不同看法,興許謝玄之隻是大忠似奸。今陛下年幼,先帝雖托公主監國,但你們也知道那鎮國公主是個什麼德行,北方魏國又一直犯我邊境,大梁內憂外患,若不是謝玄之強硬手腕,隻怕早就國將不國了”
蕭令月不過半日沒來,他們便風向一轉幫著謝玄之說話就算了,這怎麼還罵上她了?
眾人提起謝玄之,越議越興奮。
“魏國霸占我青州三年有餘,蘭家軍死活打不下來,謝玄之不過督軍五月,立馬捷報連連,他倒是真有些本事。”
“聽說他回京的路上還查清了譫州糧倉失火案,日後打仗也無需朝百姓們盤剝了。”
“要說他做的真真讓人惱火的事還是命人查封了山南的五石散藥房,若不能每天吸上兩口,我這日子可過得實屬難受。”
蕭令月捏緊了手心,這到頭來還不是都在誇謝玄之?五石散這種餘毒瘋了有什麼好可惜!
氣死她了!
近旁的王循之忽將手中折扇一合,站了起來,“各位所言不假,謝玄之的確有些本事,若他忠於陛下便是大梁心腹,可若他與陛下離心離德,則是大梁心腹大患。如今陛下已快至親政之年,謝玄之卻仍攬政獨大,毫無放權之意,諸位難道看不清楚嗎?”
名士們陷入了一陣沉默中,蕭令月默默地朝著王循之豎起了兩根大拇指,“厲害了,循之兄。”
王謝兩家自古不對盤,王循之自是其中佼佼者,所以蕭令月才會故意與他結交。
蕭令月見著眾人啞口無言,立馬又提出了自己的見解,“忠奸並不難判,如今謝玄之督軍回京,按理應將虎符歸還於陛下,如此做了,他便是忠臣,若他不交,即為奸佞。諸君以為呢?”
所有人都搖著頭,不相信謝玄之會將軍權讓渡出來。
若是他不想要這虎符,又何必大老遠去青州督軍?
此時,清議的主角——奸臣謝玄之剛回府,蘭玉珠便立馬纏了上來。
“相爺,妾最近對圍棋格外感興趣,相爺可否與妾指點一二?”
她原先也猶豫過要不要按蕭令月說的做,可千年靈芝都送過來了,那品相,足足比他爹爹吃的還要大上三倍。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她也巴巴地就過來了,帶著諂媚的表情往謝玄之身上貼。
謝玄之瞥了她一眼,閃過了身,淡淡道,“玉珠棋藝如何?”
蘭玉珠怯怯地看了他,柔聲道,“玉珠棋藝不佳,所以才想請相爺......。”
“那玉珠可曾聽過一句和臭棋簍子下棋越下越臭?不若去找一些棋逢對手之人,本相著實沒這個功夫。”
蘭玉珠眼巴巴地囁嚅了一下唇,這和公主說的完全不一樣啊!
她還想追過去,可謝玄之卻已經和李在忠搭上了話。
“公主人在何處?陛下有事讓我托她。”
“小的隻知道公主今日去見了蘭姨娘,之後便回了凝香居,想必人仍在凝香居吧?”
謝玄之頓住了腳步,察覺的有異。漆黑的眸子中閃著微微寒星。
蕭令月去見了蘭玉珠,蘭玉珠又突然來找他下棋......
“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