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壺放在馬車角落的一個小桌上,楚墨陽給她倒了杯茶:“進宮行叩拜大禮你如何起身?”
“沒有宮女攙扶嗎?”
白曦月記得自己看過的電視劇,有名有姓的人行禮起身時,都有人攙扶。
楚墨陽抬眼看白曦月:“你沒進過宮嗎?”
“幼時去過吧,記不太清了。幼時時,父親還不是尚書,五品以下沒有機會去宮宴。之後,父親倒是帶妹妹去過幾次。”
原身記憶裏是沒有進宮的。
就連和楚墨陽婚後也沒。入宮過,年節都是稱病躲過去,好幾次還派了禦醫來,沒診出什麼毛病隻說脾胃不和,宮中賞賜點藥材也就罷了。
想來皇家是覺得楚墨陽親都還沒成完就跑了,有點對不起她,所以才沒找她算賬。
不過原身真是虎啊,這個舉動跟領導夾菜她轉桌有什麼區別?
和原身一樣,白曦月也不喜歡進宮。這身裝扮太沉了,原身身子嬌弱,就算她有吃苦的精神,也沒有吃苦的身子。
楚墨陽猜得沒錯,以白家對白曦月的忽視,不會讓她進宮。
“那我同你講講宮中的人的性情和樣貌,免得一會出錯。”
白曦月喝了口茶,又拿起包子:“你說。”
她吃完包子,楚墨陽也講得差不多了。
“陛下找你,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白曦月把盤子交給小桃,放下車簾後詢問。
楚墨陽見她把空茶杯伸過來,拿起茶壺給她續了茶:“為何如此問?”
“你昨晚在別院出現,今日早晨陛下就派公公宣旨。按照時辰來算,公公是連夜來的,想來是有什麼要緊事要你去辦。而且竹青說,我們不回王府,直接進宮。我想你應該知道他找你問什麼。”
白曦月也隻是隨口一問,也不是很想知道,就補充一句:“如果是我不能知道的,你可以不說,我不會追問。”
“也不是什麼大事,我整日在邊關,年結也不回去,如今回來父皇想念得緊,才會宣我入宮。”
這一聽就是假話,白曦月也不計較,不追問:“這樣啊。”
“聽聞王妃前些日子下令不讓白尚書府進王府?”
楚墨陽湊近白曦月:“王妃難道不知娘家是女子最後的退路,你如此決絕,是信任本王嗎?”
馬車雖不小,但也不大。
白曦月被楚墨陽突然的舉動逼到角落,她直視他,試圖聽清楚他的心音,想知道他說這句話是玩笑還是試探。
但仍舊什麼都聽不見。
“我才是我最後的退路,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我在白家還是小姐時,白家就對我不好,如今三天兩頭來,也不過是想借著我王妃的身份撈好處。”
白曦月手抵著楚墨陽的肩膀,試圖把他推得遠些,但怎麼使勁,都推不動。她隻好放棄,在心中做打算,把運動量提起來,不說到達前世那種境界,至少能推得動楚墨陽。
“那日我險些落水身亡,凶手是世子,可其中也有我妹妹的事情。因此,我對白家心灰意冷。”
白曦月收回手,裝出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養育之恩無以為報,如果白家還有需要我的地方,能幫的,我盡量幫,僅此而已。”
她也隻是嘴上說得好聽,將來白家落入何等境界,她都不會出手。
畢竟原身在白家的日子很難過,還因為白夕菀同顧吳林這對狗男女死了。
就連她剛傳過來時也差點因此死了,她是不會輕易原諒傷害自己的人。今日放過隻是想不到更好的報複方法,隻能記仇。來日如若有機會,還出手相幫?她不踩一腳都算仁慈。
“王妃心善。”
楚墨陽坐了回去。
白曦月不知他這句心善是真的覺得她心善,還是嘲諷。
但不管是不是嘲諷,她都不介意。
馬車在宮門口停,皇宮內,除了太後,皇帝同皇後的車架,任何車輛未經許可都得在宮門停下,不能入內。
就算是皇子也不能例外。
楚墨陽先下了馬車,白曦從馬車裏出來立刻站直了身子,以免因首飾太重重心不穩栽倒在地。
她踩著木梯下車時,瞧見了楚墨陽伸出的手。
她猶豫了一瞬,還是把手遞給了楚墨陽,扶著他的手下了車。
兩人的舉動被守門的禦林軍看得清清楚楚,侍衛交了令牌,宮門打開,兩人入了宮門。
來接人的小太監行禮後對楚墨陽說道:“淮安殿下快一年沒來宮中了吧,上次來宮中還是獨身一人,同皇上商議成婚之事。今日在入宮,身旁已有王妃相伴。”
楚墨陽看向身旁的白曦月。
白曦月沒看他,也沒說話,隻是時不時抬手扶一下頭,看著綿長的宮道,連聲歎氣。
“父皇在何處?”
小太監也習慣了楚墨陽不受恭維的強硬性子,聽他如此問,就答道:“陛下在禦書房,正等著殿下呢。”
白曦月聽聞此話,問道:“離此處遠嗎?”
“王妃不常進宮,不認得路也是自然的。禦書房離玄武門近,再走小半個時辰就到了。”
小太監的話讓白曦月苦笑,咬牙切齒道:“是挺近的。”
走到禦書房時,白曦月累得半死,氣都沒喘勻,高公公就出來宣兩人進殿。
白曦月跟著楚墨陽進了禦書房,隨他行大禮叩拜。
“兒臣攜新婦參見父皇。”
白曦月隨著楚墨陽彎腰磕頭,頭抵在手背上時,因有支撐,重力減了大半,使她緩了口氣。
不過很快,就有人說免。
她扶著厚重的頭飾坐直身子,由著宮女扶起。
剛剛進來時都是垂頭,禮畢後起身,她才看見皇帝的真麵貌。
楚墨陽同他有五分相像,尤其是那雙眉眼,跟複製粘貼一樣。
隻不過年邁的皇帝曆經許多事,丹鳳眼裏沒有了漠然和冷意,更多的是慈祥和笑意。
他身著常服,對二人道:“賜座。”
“謝父皇。”
兩人坐下之後,皇帝笑道:“都成親一年多了,還新婦。不過也是,成親一年多,你都在邊疆,朕也想過,是否把王妃送往邊疆,讓你夫妻二人多相處相處。又擔心邊疆苦寒,王妃身子不好,萬一出些什麼事,好事變壞事就不好了。隻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