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渴又餓,胃酸不斷在分泌,流水席上吃的那些葷腥被消化得連渣滓都不剩。
我才明白,為什麼那時阿爺讓我多吃點,吃飽了好上路。
我眼前發黑,麻布上的佛經都看不清了。
阿爺見狀喂了我一點水。
我意識恢複過來的第一句,便是問阿爺。
「阿爺,你讓我時刻重複誦經轉珠,到底有什麼意義?」
阿爺陰沉地看了我一眼:「這樣就可以感動佛祖,讓洞神別把你的魂魄帶走,也能還洞族安寧。」
他板著張老臉:「妹子,你可要撐住,千萬別想著逃跑,你阿媽還在外頭等著你呢。」
一提到阿媽,我不管胃部的空虛,連忙坐正,繼續轉珠誦經。
阿爺奇怪地笑了笑:「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阿爺走後,洞口傳來一陣陣奇怪的聲響。
想起阿爺的叮囑,我強迫自己壓下好奇心,繼續朗誦那快要背得滾瓜爛熟的佛經。
石洞中長年累月昏暗無比,僅憑微弱的燭光提供狹窄的視野。
我分不清時間,隻能數著阿爺來探望我的日子,這樣算作一天。
今天是第七天,離十天婚期已經不遠了。
阿爺每次來就隻喂我一點水,在看到我有按他的吩咐做後,他都會像戲台上的提線人偶一般,詭異地笑著點頭。
除了阿爺以外,我再也沒有看到過別人。
阿爺告訴我,大水已經退去,阿媽最近精神也很正常。
他半張臉隱匿在黑暗當中:「妹子,這可都是你的功勞啊。」
聽到阿媽沒事的消息,我本該安心的,可眼前見到的一幕卻讓我毛骨悚然。
燭火照亮了阿爺的另外半張臉。
他原本耷拉的皮膚變得緊致,老年斑淡化,臉上如同犁田般曲折的紋路也褪去了。
我頓然驚覺,阿爺因為腰不好,隻能靠拐杖才能行走。
而現在的阿爺,卻丟棄了拐杖。
他佝僂著的背慢慢挺立了!
沁骨涼意隨著腳踝攀上脊椎,我聲音顫抖地出聲試探:「阿爺,你最近身體還好嗎?」
阿爺笑眯眯地看著我,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我卻從那縫隙裏,察覺到了冰冷的寒意。
「我很好,妹子,這可都是你的功勞啊。」
我心頭一顫,強裝鎮定,繼續轉珠誦經。
阿爺像老鼠一般咯吱咯吱地笑:「不要停下來,我一直盯著你呢......」
我手上的念珠轉得飛快,心臟隨著節奏瘋狂跳動。
用眼角的餘光確定阿爺已經離開後,我緊繃著的神經才鬆動下來。
惡心的恐懼感籠罩在我心頭,久久無法散去。
剛剛的人,好像是阿爺,好像又不是阿爺......
洞口又傳來了那陣奇怪的聲響,隻不過這次更加沉悶。
“咚——咚——”
恍惚間,我摸到自己眼角,竟然多了幾條皺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