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病軀前線征戰

7

我原本沒打算在書林院長期執教的。

畢竟我這個身子恐怕不日後便站不起身來，難以與學子們談經論道了。

可我如今卻感覺身體愈發的爽利，也不曾咳過血了。

盡管如此，在書林院執教的日子也算不上歡快。

年長一些的學子還好，隻會在背地裏嘲笑我。

但那些七八歲的小兒卻全然不聽管教。他們認為我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哪裏能像一個將軍一樣去教他們兵法？

更有甚者，會用天真爛漫的神情來問我：「齊夫子，為什麼樓將軍英武非凡，而你作為他的哥哥，卻是這副樣子呢。」

這日小兒們又在課堂上不服管教，編造一些欺辱我的歌謠，我用竹簡敲著書案，也壓製不了分毫。

忽然，他們忽然很配合的噤了聲。

雲韶邁著步子衝進來，臉上還帶著一分薄怒，大罵道：「一群無知小兒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嗎？竟敢這樣編造你們教習夫子的謠言，信不信我把這些話全都告訴你們的爹？」

我看著雲韶掐腰發怒的身影，一絲暖流湧上了心間。

原來從小被我保護長大的小女孩兒，如今也可以獨當一麵，甚至還能反過來保護我了。

這套方法對他們很受用，一眾孩童們低聲挨訓，不敢言語，恐怕公主真的告訴了他們的爹去。

「公主跟他們動什麼怒？一群心智尚未成熟的孩童罷了，循循善誘便是。」

樓煊氣定神閑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孩童們見樓煊來了，紛紛不顧公主的威嚴，大著膽子圍了上去。

一聲聲樓將軍，樓將軍的叫喊，還摸著他的盔甲，一臉好奇，仿佛樓煊就是從天而降的大英雄一般。

我看著公主和樓煊一前一後的到來，不由得斂些了笑意。

公主卻是一臉嚴肅的拉著我往外走：「阿燁，今日是有件事想同你商量。」

雲韶帶我出去後，定定的盯著我好半晌才開口。

「阿燁，北方又起戰事了。」

我還在任時，邊疆一有什麼風吹草動，都是聖上同我商議後才準備發兵的，如今竟也輪到我從別人口中聽到戰事的消息。

「北方又起戰事，然後呢？」

「阿燁，你知道樓煊作為鎮北將軍是一定要去鎮守的，隻是如今我也想跟著去一趟，你可以與我一同嗎？

「我知道樓煊他雖是有些武力，但計謀並比不上你，你我在身邊也可以相助一二。」

樓煊，還是樓煊。

我握住雲韶的肩膀，想從她眼睛裏探究到什麼。

「雲韶，我隻問一句，你如今同我這說這些話，是為了樓煊還是為了百姓？」

「當然是為了我國的黎民百姓可以長治久安，還有為了你。

「阿燁，我知道你一向有大 謀略，如今你雖不能武，但也可以做戰場上的文將。

「此次戰事以後，讓那些無知小兒再也說不出你半個不字來。」

我揉了揉雲韶的頭：「傻丫頭，我會陪你去，但是聖上那邊怎麼辦？他會同意你我隨行嗎？」

雲韶吐吐舌頭：「阿燁，你放心吧，父皇那邊我自有辦法。」

雲韶與我回首告別，樓煊已在不遠處等著她，他們就這樣並肩而行離去了。

我恍惚想起數日前雲韶央求著我，讓我給她一些時間。

她說自己會斷了樓煊的念想，隻是如今這二人卻也絲毫沒有什麼生分的跡象。

8

去往邊境平息戰亂的軍隊於北門邊集合完畢，雲韶竟還貼心的為我準備了一輛馬車。

我在馬車內捧著書卷，偶爾聊起窗布就能看到雲韶和樓煊策馬同行。

看這情形，我明明沒有吃什麼東西，卻感覺口中酸澀無比。

軍隊駐紮在北境五十米開外。

我們在營帳裏共同議事的這段時間竟是難得的平靜，偶爾樓煊會嗆我幾句，雲韶瞪他一眼，他便立刻噤了聲。

五日後，胡人蠢蠢欲動，我方正麵應敵。

我們的這些計謀還是奏效，不日便將胡人擊退到了邊境以外幾百米。

晚上大夥一同慶祝，在篝火旁喝著酒唱著歌，可我卻不能喝酒，也吹不得風，隻能在營帳裏遠遠的望著他們。

我親眼看著樓煊遞給雲韶一塊烤好的後腿肉，雲韶笑著伸手接過，舉起酒碗與他痛飲。

他們手牽著手，在篝火旁肆意舞蹈，雲韶笑的那樣張狂肆意。

此刻我第一次產生了退卻的想法。如若她的兩配不能是我，我甘願離開，隻要雲韶親口說出他想要樓煊，我可以成全他們。

就在大家喝的最開心的時候，土地震動，馬蹄聲踏的震天響，胡人竟然夜襲！

還好他們這套招數我早在三年前就領略過，早已與軍中諸位製定好了應對方案。

士兵齊齊列陣，逼的胡人不敢更進一步。

待逼退胡人後整理戰場時，竟不見了樓煊。

副將匆匆來報：「樓將軍率領一支小隊去追擊那胡人頭領了。」

簡直糊塗！我暗道不妙。

樓煊急功近利，此去怕是九死一生。

雲韶立馬點了一支小隊，披甲上馬，就要去救樓煊。

我攔住雲韶：「萬萬不可，你是大武的公主，此去如果被胡人抓到會是什麼下場你知道嗎？他們會拿你來威脅武國的。」

雲韶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

「阿燁，你放心，若被他們抓到，那我就牽手了斷了自己的性命。」

我緊緊抓住雲韶的手腕，生怕一鬆手，她便策馬而去。

「我當年被湖人捉去時，又何曾沒有想過自盡？

「可他們有一萬種方法讓你活著，並且生不如死。

「雲韶，你想想，更何況是你這個公主呢？他們定會將你利用到最大化。

「難道你想看著聖上不得不割讓城池？讓百姓民不聊生，來補救你今天的一時衝動嗎？」

雲韶此時壓根聽不進去任何話，她拂袖狠狠的將我甩在了地上。

「齊燁，我真的不能失去樓煊。」

她走的那樣決絕，無人敢攔，身影漸漸消失在我的眼前，一如我們兩人的心也漸行漸遠。

所以那日我問雲韶此行讓我同去，是為了大武百姓，還是為了樓煊。如今才算真正有了答案。

急火攻心，我生生噴出一口血來，眼前發黑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