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死於一場車禍,而策劃車禍的人,是舅舅和舅媽。
他們順利接管我爸媽的公司,住進我家的大別墅,美其名曰照顧我,因為醫生說我頭部受到撞擊,導致雙目失明,生活無法自理。
看著舅媽的孕檢單,腹中胎兒多了一條y染色體,是超雄基因,我笑而不語。
他們不知道,我的眼睛可以看見,而死裏逃生的我,會讓他們知道什麼是血債血償......
*
“昨夜蘇醒的,但是頭部受到重擊,視網膜脫落 ,這孩子以後看不到了......”
早晨醒來,我睜眼就聽到這句話,下一秒被緊緊抱住。
抱我的人是舅媽,何月秋。
她向來穿著樸素,如今身上這件小香風套裝,配上手腕上粗粗的金鐲子,暴發戶氣息撲麵而來。
“傾傾,傾傾,可憐的孩子啊......”何月秋一下一下撫摸著我的頭,哭得很是傷心。
算算日子,原來我已經在床上躺了快四個月。
我叫孟傾,今年十五歲,車禍後我宛如植物人狀態,耳朵卻可以聽到外界的聲音。
——8號床的那個小姑娘真可憐,爸媽出車禍沒了......
——聽說就算醒過來,眼睛也看不到了。
——家裏好像還挺有錢的吧,這命喲......
我的父母死了。
我想,自己遲遲無法徹底蘇醒,或許是不願麵對他們離世的事實。
昨夜睜開雙眼,我發現自己竟然可以看到,並沒有真的失明。
“舅媽,我怎麼什麼都看不到?”我眼神茫然,不讓視線聚焦在某一處,兩隻手無助地抓著什麼,“我、我成瞎子了嗎?爸媽他們在哪兒?”
“傾傾不怕,你的眼睛會治好的。”
何月秋像是真的很同情我,眼淚嘩嘩地流不停。
她以前從來不化妝,現在卻種植了假睫毛,連美甲都做了。
“可以轉到三甲級醫院再詳細做個檢查。”醫生遺憾地歎聲氣,出了病房。
我看著身上被子上印著‘青州市鋼鐵醫院’的字樣,是個二甲醫院,興許就是因為醫療設備不先進,才導致誤診的。
醫生一走,何月秋立刻停止了哭泣,隻是裝模作樣地抽泣幾聲,她狐疑地看著我空洞的雙眼,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毫無察覺,隻是抱著自己的雙膝發呆,“我爸媽他們是不是......死了?”
何月秋沉重歎息一聲,“以後舅媽會把你當親閨女照顧。”
我半垂著眼,想到那晚爸爸的車子被動了手腳,刹車失靈,迎麵一輛卡車將我們撞翻在半山腰。
意識模糊間,我聽到了兩個熟悉的聲音。
是舅舅和舅媽。
“倆大的咽氣了。”舅媽說。
舅舅試探我的鼻息,“傾傾還活著......”
“不能留,斬草必除根。”舅媽說。
“不行,公司裏的大股東都是跟了我姐和姐夫十多年的,如果傾傾也死了,容易動搖軍心,他們撤股怎麼辦?”
舅舅的這句話,讓我僥幸活了下來。
辦完出院手續,坐上回家的車,何月秋的手握著我的手,說:“傾傾,你現在眼睛看不見,以後我們照顧你,想吃什麼穿什麼你隻管說,在治好眼睛之前,舅媽就是你的眼睛。”
“好。”我點頭答應,“肇事司機找到了嗎?”
“找到了,我跟你舅舅請了最好的刑辯律師,那人是酒後駕駛,法官說並非蓄意殺人,最後隻能判了個無期,哎。”何月秋的語氣憤憤不平,手上卻舉著一個鏡子在捯飭頭發,欣賞自己那張臉。
我的眼睛掃向她防輻射孕衣下,那隆起的小腹,看起來至少有六七個月了。
車子開進別墅。
表妹鐘念念正在我家的遊泳池裏遊泳,見我們回來,她披了件浴巾,飛快地跑過來。
“媽媽——”
鐘念念比我小兩歲,性格嬌縱蠻橫,嫉妒心還強。
我額頭上有道淺淺的疤,就是她趁我睡覺時拿水果刀劃的,當時鐘念念才九歲,就因為她要我的玩具,我沒有給。
而現在,她順利鳩占鵲巢,儼然已經把這裏當成自己家了。
“趕緊去換衣服,別感冒了。”何月秋說完,又拉住我的手,“傾傾姐現在眼睛看不到了,你以後多幫幫她,聽見沒有?”
我呆滯地望著前方的某一處。
鐘念念的臉上露出震驚又新奇的表情,她在我跟前晃了晃手,故作驚訝,“哎呀,傾傾姐,你真成瞎子了?”
“不許胡說!”何月秋批評她,“隻是暫時的,後麵治療會好的。”
“哦。”鐘念念還在直勾勾盯著我看。
走進客廳,何月秋上樓去了,叫鐘念念給我倒水喝。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
“傾傾姐,水倒好了,來喝吧。”鐘念念用手敲了敲桌子,“這裏是你家,你應該有肌肉記憶,知道餐桌的方向在哪裏吧?”
“嗯。”我開始小心翼翼邁步往前走。
還沒等我走兩步,就見鐘念念站在我前麵,伸出一條腿擋著路。
我緩慢邁著步伐,在心裏計算著我們兩人的距離,一步、兩步......然後不偏不倚地踩在了她的腳背上。
“啊——”
我們兩人的尖叫同時出聲。
我是受驚,她是吃痛。
“念念,我踩到你了嗎?對不起啊。”我飽含歉意。
鐘念念垂眸看著泛紅的腳背,深吸一口氣,在我眼前揮拳頭,一副要揍人的架勢。
我睫毛都沒顫一下,表情平靜。
“我沒事啊。”她將水杯遞給我。
我喝了一口,嗯,鹹的,裏麵加鹽了。
臨近晚飯點,舅舅回來了。
他一身黑色西裝,手裏拎著一個公文包,看到我後,揚聲道:“傾傾,舅舅今天工作太忙,沒去醫院接你,身體現在感覺怎麼樣?”
“挺好的。”我說。
舅舅之前就在我爸媽的公司任職,如今更是順理成章地擔任起管理者的角色。
“來,多吃點。”何月秋一直往我碗裏夾菜,突然起身去了廚房,一聲聲嘔吐傳了過來。
“你媽媽懷孕很辛苦,平時別老惹她生氣。”舅舅用筷子敲了敲鐘念念的碗,“聽見沒有?”
“舅媽懷孕了?”我頗為意外地問。
舅舅“嗯”了一聲。
吃完晚飯,我跟鐘念念一起上樓,她如今睡在了我的臥室。
“舅媽懷的應該是個男孩吧。”我的語氣稀鬆平常。
鐘念念斜眼看我,“你怎麼知道?”
“她以前和我媽聊過,說你就是女孩,如果第二胎還是女孩,會給打掉。”我說著,見鐘念念的臉色變了。
我不知道何月秋有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但她想生個兒子倒是真的。
今天回來的車上,她在好幾個曬男嬰的帖子底下發:接健康男寶。
“舅媽如果懷的真是男孩,應該會很疼他吧。”我揚起唇角:“念念,以後你就是姐姐了,要讓著弟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