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時,我已經躺在東宮暖閣中,
金碧輝煌,如花朝暖晝。
而我在莊子上的居室年久失修四處漏風不說,
就連蓋的被褥,半是舊棉半是蘆葦絮,沉重潮濕。
我勉強起身看我闊別多年的地方,
覺得恍若隔世,又盡在眼前。
「小姐!」
一圓臉丫頭朝我撲了過來。
我憑借著我的肌肉記憶忙止住了要行禮的她。
「青月?」我疑惑到。
「奴婢被劉婆子賣給東村打魚的做媳婦兒,是太子把我接回來了。」青月忙哭道。
青月粗啞著嗓子回答,如同村頭講古的老嫗般。
許久不見,青月也和我一樣麵色粗糙,顏色暗淡。
長久未見自是有許多話訴說,
不巧的是,太子來了,
帶著那懷孕的側妃。
甫一進門,側妃徐芮便坐在主位上,紈扇遮麵,露出雙含羞帶怯的眸子,嬌滴滴道:
「妹妹懷有身孕,不能與姐姐行禮,還望多擔待。」
太子麵色如常,淡淡道:「阿芮是來與你道歉的,往事…」
他沉吟片刻,似乎在思量著些什麼。
陛下禦賜的妻
與青梅竹馬的妾。
一個讓他顏麵皆失,一個讓他溺於溫柔鄉。
他看我的神色多了幾份歉意與閃躲:「往事便不再追究了。」
徐芮接話道:「妹妹管家不嚴,讓姐姐在莊子上受委屈了。妹妹賠不是。」
可是她身子坐的穩,說話也中氣十足,瞧不出有半分歉意。
我抬起嘴角,即使我練習了很多次,嘴角還是忍不住發抖:
「殿下明明查明真相了,為何不將我接回去?」
那日,我娘家陪嫁來的生意盡輸了,那幾個閩商帶著地痞流氓來要債。
整個莊子被劫持。
但是我相信,太子回來,因為他答應過我查明真相一定會接我回去。
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那閩商,磕得頭破血流,用力抓緊閩商衣角,指甲都斷了。
被求的煩了,那閩商決定寬限我一個時日。
我狼狽扒拉在門縫中,蓬頭垢麵的看著太子的儀仗隊緩緩而來。
太子下馬後,隨後將徐芮抱下馬車,二人相擁而行。
太子是不是在她耳邊耳語幾句,在旁人看來恩愛異常。
我隻感到呼吸凝重,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胸腔中隻有心跳依舊。
我恨此刻我的狼狽模樣要被徐芮看見,卻更怕太子瞧見。
但又希望太子能立刻能救我於水火之中。
這樣不足一裏路的距離,心中多了千萬中重逢寒暄方式。
隻可惜,
太子未曾敲響大門,
未曾敲響那扇可以救我的破木門。
「太子妃自知失德,羞於見人!」太子朗聲到。
那前來的公公接過徐芮的銀票,低頭斂聲稱是。
剩下的,隻有馬車粼粼聲漸漸消散。
我禿然轉身,不知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