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條漫長的小巷子裏，站著一個中年男子和一個身量纖細的少女。

這正是方濟民與方芷二人。

兩人站在一戶民居前，敲響了大門。

“誰啊？”

很快，大門內傳來一道年邁的聲音。

緊隨而來的是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沒等方濟民開口應答，陳舊的木門就從裏頭打開了，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臉龐——狗蛋的老娘。

“方神醫！是您啊！”

狗蛋娘一眼就認出了方芷，非常激動地喊了一句，言語中滿是敬意。

“來來來，快快請進啊！”

狗蛋娘將自家大門拉開，非常恭敬地迎著二人進門。

那卑微的模樣讓方濟民嘖嘖稱奇。

當初這老婦人把自己扭送進大牢時，那潑辣狠戾的模樣，與此刻簡直判若兩人。

“你家孩子和兒媳婦怎麼樣啦？”

方芷跟在狗蛋娘身後，關切地問道。

“好好好，都好著呢！嗬嗬嗬～～”

一提到自己的孫子，狗蛋娘笑得合不攏嘴。

正笑得開心時，裏屋突然傳來一陣響亮的啼哭聲。

“哇～”

“哎呀！是我的寶孫醒啦！”

狗蛋娘快步朝著裏屋跑去，神色急切。

剩下方芷和方濟民麵麵相覷。

這樣丟下客人直接跑路的，還真是頭一次遇到呢！

沒過一會兒，狗蛋娘又來到了院子裏，手上還抱著個繈褓。

“我家乖孫，就愛我抱著呢！真是離開一會兒都不行，這個小粘人精！”

狗蛋娘嘴上抱怨著，臉色卻笑意盈盈。

“我來看看這孩子。”

方濟民想著這孩子生的艱難，下意識想給孩子檢查一下。

然而狗蛋娘眼看著方濟民走上前，當即側過了身子，不讓方濟民看孩子。

“那個......孩子既然是方神醫接生的，要不還是方神醫看看吧！”

這明顯是不信任方濟民，更相信方芷的醫術。

這話一出，方濟民當即愣在了原地，神色透露出幾分尷尬。

“咳咳～～這孩子長得可真好，白白淨淨的，額頭這麼飽滿，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

方芷立馬對著孩子誇獎道，打破了這微妙的局麵。

“孩子還小，見不得風，咱們進去吧！順帶也看看麗娘。”

方芷攏了攏孩子的繈褓，笑著說道。

“方神醫說得對，我們先進去！”

狗蛋娘立馬領著方芷往裏屋的大廳去。

走到大廳裏，方芷停下了腳步。

她對方濟民說道：“舅舅，我去裏麵看看，你就暫且先在這坐一坐吧！”

方濟民一個大男人，自然是不好去看在坐月子的麗娘。

“行，你去吧！”

方濟民擺了擺手，自顧自地在大廳坐下了。

這地方他也熟，上次麗娘生產時，他就在這裏守候著呢！

後來也是在這裏被拉到大牢裏去的。

“我進去就行了，您就先陪著我舅舅吧！”

方芷對老婦人笑了笑，自己一個人走進了麗娘的房間。

這邊方芷一走，狗蛋娘立馬對方濟民道歉。

“方大夫......那個......上次真是對不住了！我......我也不是故意要把您送進大牢......”

原本以為是方濟民治死了兒媳婦，誰成想是兒媳婦自己暈過去了。

要不是方神醫發現了，如今可就毀了兩個家庭了。

聽到這話的方濟民隨意擺了擺手，大大方方地應道：“無事，你也是關心則亂嘛！”

方濟民要是責罵兩句，狗蛋娘可能心裏還過得去。

但方濟民卻是格外寬容，狗蛋娘直接羞紅了臉。

果然不愧是方神醫的舅舅，胸襟就是寬廣。

“大娘，有件事我想拜托您。”

突然，方濟民鄭重其事地坐直了身子，很是嚴肅地對狗蛋娘說道。

“方大夫，您說！”

狗蛋娘也跟著認真起來。

“我家阿芷救人以及替你兒媳婦接生的事，還請您一定保密，千萬別往外傳，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要是被人知道這事，對她名聲有礙！”

說完，方濟民衝狗蛋娘拱了拱手。

“唉，別......不用這樣......方大夫，您這是幹嘛啊！”

麵對著方濟民的行禮，狗蛋娘有些驚慌失措。

“大娘，救人和接生的事，您要是真感謝阿芷，就得爛在肚子裏！”

“好好！我知道的，您放心，我肯定不會往外說的。”

狗蛋娘急忙應下。

聽到這話，方濟民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他之所以答應陪方芷走這一趟，就是想著這事。

......

這一邊，方芷一走進麗娘所在的房間，撲鼻而來的是一股難聞的汗餿味。

屋子的窗戶緊閉著，不透一絲氣。

八月的天，外頭驕陽似火，麗娘卻被厚厚的棉被包裹著。

隻見她雙眼緊閉著，臉蛋紅撲撲的，額頭一直冒著汗。

“麗娘！”

方芷瞧著她情況不太對，立馬喊了一句。

而麗娘毫無反應。

方芷當即衝上前去，伸手在她額頭上探了探，隻覺得熱得驚人。

方芷趕忙把蓋在麗娘身上的厚被子一把掀開，又把緊閉的窗戶給打開了。

一絲微風吹進來，驅散了屋子裏難聞的味道。

因為著急，方芷不小心絆倒了屋子裏的小凳，發出了一聲巨響。

大廳裏的狗蛋娘聽到這聲音，立馬衝了進去。

“方神醫，您這是幹嘛啊！麗娘還在坐月子，哪能掀被子開窗戶呢？”

狗蛋娘驚奇萬分地問道。

“再不掀被子開窗戶，麗娘怕是要中暑而亡啦！她都熱暈過去了！”

方芷一邊回答著，一邊給麗娘掐虎口，刺激她醒來。

狗蛋娘這才驚恐地發現，躺著的麗娘，不知從何時起，居然已經沒了知覺，直挺挺地昏迷了。

“麗娘，麗娘！你怎麼啦？”

狗蛋娘焦急地呼喚著。

“你先別吵了，快去打盆溫水、拿塊毛巾來！”

方芷頭也不回地吩咐道。

“好好好，我這就去！”

慌亂中，狗蛋娘匆忙跑了出去。

沒過一會兒，她就端來了溫水。

方芷立馬把毛巾打濕，要給麗娘擦拭身體。

“這......這怎麼行？坐月子的女人沾不得水！”

狗蛋娘飛快奪走了方芷手中的濕毛巾。

“嗬嗬～～你要是不讓我給她擦身子，你就給她準備後事吧！”

方芷直接被氣笑了。

麗娘已經是嚴重中暑了，要是不趕快降溫，等時間一長，發展成了熱射病，就是神仙來了也救不活了！

“這......有這麼嚴重？”

狗蛋娘懷疑地望著方芷。

女人坐月子不都這樣捂著嗎？怎麼偏偏麗娘就出事了？

可是看著麗娘緊閉的雙眼，又想起方芷高超的醫術，狗蛋娘咬了咬牙，還是選擇了把毛巾遞給了方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