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道啼哭聲劃破寂靜的黑夜，忙碌許久的方芷鬆了一口氣。

剛剛還心如死灰的狗蛋和老婦人，登時生龍活虎起來，急忙衝了過來，將地上的孩子給抱了起來。

狗蛋甚至伸手在孩子的鼻子下探了探。

當他感受到微弱的氣息後，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姑娘，您可真是神醫啊！您不光救了麗娘，還救了我的兒子，您是我家的大恩人呐！真是太感謝您啦！”

狗蛋鄭重其事地衝方芷鞠了一躬，眼中滿是敬重。

“這沒什麼......都是我該做的......”

方芷笑了笑，輕輕擺了擺手。

“記得照顧好孩子和產婦......”

這話才剛剛說完，方芷就身形一晃，直接往地上倒去。

“阿姊！”

“阿芷！”

方芷的三位親人著急地喚道。

方青鬆動作快，趕忙扶住了方芷。

“阿姊，你怎麼啦？”

少年擔心地詢問道。

“我沒事......就是感覺有點兒累......”

方芷虛弱一笑，頭一歪，竟然暈了過去，人事不知。

......

方芷很難受，她感覺自己一會兒熱一會兒冷，像是在火與水之間不斷交替。

她的眼前還在不斷地放映著一個小姑娘短暫的一生：

小姑娘生活在一座小縣城裏，打娘胎就帶了病，自幼身體虛弱，多次瀕臨死亡。

幸好她的母親與舅舅都是大夫，又對她非常疼愛，極盡心力地照顧她，不惜花重金謀得名貴藥材為她調養身體，這才磕磕絆絆地長大了。

小姑娘很有醫學天賦，五歲時就能背醫書、辨藥材，然而她的母親卻不讓她學醫，一心隻讓她學女工。

母親對她說，女子為醫，會被人笑話，隻有學女工才是正道。

她搞不明白，明明母親也時常為人醫病，她也是女子，為何卻不讓她學呢？

八歲時，小姑娘背著母親偷看醫書，卻被舅舅發現了。

舅舅發現她天賦極高，心中大喜，開始教授她醫理。

這事被母親發現了，一向和睦的兄妹二人居然吵了一架，小姑娘很害怕，當著兩個人的麵哭了起來。

她不明白，為何表弟學醫會得到母親的誇獎，自己學醫卻會惹母親生氣。

傷心過度的她，一時間暈了過去。

也許是因為小姑娘實在太喜愛學醫了，也許是因為擔心小姑娘的身體會受到影響，自那次暈倒後，母親居然也不再幹涉小姑娘學醫的事情了，隻是時不時催促著她學女工。

知道母親不支持自己學醫，小姑娘也很聰明地避開她，隻跟著舅舅學習，哪怕她知道，母親的醫術遠超舅舅。

隨著小姑娘慢慢長大，母親開始對她的婚事上心了，然而她卻並不在意，隻一心撲在醫書上。

母親氣得與她大吵了一架，小姑娘也氣得直流眼淚。

小姑娘正是生氣之時，忽然聽聞舅舅被抓入了監獄。

被這個消息一刺激，小姑娘竟然吐了一口血。

家裏人因為都急著想辦法解救舅舅，倒是沒人發現這事。

畫麵的最後，是小姑娘朝天空拜了拜，祈禱著全家人平安。

隨後，眼前一片漆黑，方芷什麼也看不到了。

短暫的黑暗後，有一個身材瘦弱的少女出現了，她與方芷麵對麵，平靜而溫柔。

“這就是我的一生，雖然短暫，但是過得很幸福，我不知道上天為何會讓你出現在我的身體裏，但是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希望你以後能代我孝敬母親和舅舅、舅母，拜托啦！”

雖然身子不太舒服，但是方芷清楚地知道，眼前漂浮著的少女，是大曆朝的“方芷”。

這姑娘似乎已經沒了，自己卻意外在她的身體裏重生了。

“你放心，我既然占了你的身體，肯定會照顧好你的親人，哦，不對，現在是我的親人了！”

方芷很是坦然地接受了自己借屍還魂的事情。

她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隨遇而安了。

“謝謝你！”

飄著的“方芷”燦爛一笑，本就迷糊的身影越來越淡，直至透明。

等到徹底消失後，方芷突然感到一種超重感，有一股力氣將她往下拉。

她猛地一抖，隻覺得靈魂與身體完美契合，所有原本屬於少女方芷的記憶，在這一刻，徹底歸屬於她。

從此以後，她就是大曆朝的方芷了！

方芷的腦子逐漸恢複清醒，忽然聽到耳畔細碎的哭聲，那聲音很是耳熟。

她費力地睜開眼睛，看見了正在抹眼淚的方芝蘭。

“娘~~”

方芷下意識地喊了一句。

“阿芷！”

方芝蘭驚喜極了，一把抱住了她，眼淚落的更凶了。

“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可叫我怎麼辦啊！”

“娘......我沒事......”

方芷柔柔地安慰道。

“你當然沒事了，你還能讓人死而複生，你要是不逞能，哪裏用得著躺床上呢？”

眼看著方芷醒來，這才回了一句話，眼淚都還沒幹的方芝蘭，立馬陰陽怪氣地應了一句，溫情的氛圍立馬消失殆盡。

在她看來，方芷就是因為救那產婦和小孩才會累暈的。

“你的身體你自己還不清楚嗎？非要逞強，要是人沒救活，我看你怎麼辦？那家人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到時候把你也送進大牢裏，你就知道苦了。”

“看了幾本醫書就敢充神醫啦？方芷你可真是長本事了！”

方芝蘭言語越來越犀利，神情也越來越激動。

方芷是有苦說不出，見死不救，她可做不到。

“阿妹！你就別再說啦！要不是阿芷聰明，救醒了那棺材裏的產婦，我還在大牢裏關著呢！”

就在方芷對方芝蘭的嘮叨束手無策之時，耳畔響起一道沉穩的男聲。

隻見床畔站著一位身姿挺拔、氣質如竹的中年男子。

此人正是方芷的舅舅——方濟民。

“舅舅！你回來啦？”

方芷開心地喊了一聲。

“哎！我的好阿芷，事情我都聽你舅母說了，這次可真是多虧你了！你可真是厲害啊！又是救大人又是救孩子。”

方濟民笑容滿麵地衝方芷豎起了大拇指。

“都是舅舅教的好！”

“哪裏啊！都是阿芷天賦高！”

兩人相對一望，笑得更歡了。

聽著舅甥二人相互吹捧的方芝蘭隻覺得無語，無奈地撫著頭。

這兩人，是根本沒把她的話聽進心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