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深夜,謝霖才回了家。
他打開燈,看到窩在沙發上的我,麵露驚訝。
「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裏,也不開燈?」他脫去外套,走過來將我一把抱起。
一股糅合著女香和酒味的氣息撲麵而來,我頓時想起他將林月抱在懷中的場景,下意識感到抵觸,一把推開了他。
「怎麼了?」他皺起眉,略微思忖,隨後了然道:「是因為我回得太遲,不開心了?」
他轉身拎起一個蛋糕,遞到我的麵前,解釋道:「我是去給你買蛋糕了,這家店排隊時間很久,你知道的。」
我瞥了一眼,是前兩天隨口一提的網紅蛋糕。
那家店人氣很高,等候時長至少要兩小時起步,我隻好作罷。
沒想到,他竟然還記在心裏。
若是我沒去找他,沒看到他們相擁的那一幕,應該會很感動。
心頭湧上一陣酸澀,我摸了摸那顆卡在指節的戒指,控製不住地胡思亂想。
想他和林月說了什麼,做了什麼,蛋糕是否也有她一份。
見我不答,他彎下腰,揉了揉我的頭發,柔聲細語:「很晚了,乖,我抱你回房睡覺。」
他的手伸過來,我忽然發現,他摘掉了戴在左手中指的那枚戒指。
「阿霖。」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問道:「你的戒指呢?」
他回握我的手,輕描淡寫地回應:「他們個個喝得酩酊大醉,我怕弄臟,就摘了。」
「你到底是怕弄臟,還是怕被她看見?」我拍開他的手,聲音有些尖利,一雙眼不自覺地紅了。
他頓了頓,繼續好聲好氣地解釋:「一一,我和林月隻是朋友。你別胡思亂想,好不好?」
「況且,你不是已經告訴了她,我們明年就會結婚。」
雖然有所遮掩,但我依然讀懂了他眼中的不耐。
往常到這個地步,我一定會識相地讓步。
可我今天沒有。
發覺我的異常,他微微擰起眉,沉聲道:「一一,你今天到底怎麼回事?」
「我有點累了,先去睡了。」拋下這句,他不再管我,徑直轉身回了臥室。
我獨自在客廳坐了許久,突然想起廚房中還熱著雞湯。
臥室門沒關緊,我路過時,發現謝霖已經睡了。
桌麵上的雞湯涼得徹底。
我突然醒悟。
原來,隻要林月回來了,他喝不喝湯,都能照常入睡。
隔天是情人節。
謝霖預訂了燭光晚餐,一下班就開車來接我。
店中氛圍感十足,還配有專門拉小提琴的樂師。
可我扒拉著切好的牛排,始終心不在焉。
察覺到我的沉悶,他站起身,坐到我的身邊,開始解釋昨晚的事。
從頭到尾,事無巨細,沒有絲毫隱瞞。
包括林月吐暈了趴在他的身上,以及她耍酒瘋把手機扔進了垃圾桶。
「一一,相信我,我是真心想要和你結婚的。」他握住我的雙手,眼睛明亮,如同晚星。
看著他真摯的雙眼,我心頭一暖,終於露出些許笑容。
誤會消除,積壓在胸口的頑石落地,我總算卸下了猜忌和不安。
一場飯吃得身心愉悅,喝酒後,不免有些上頭。
我們在車裏親吻,氣氛正好時,他的電話卻突兀地響了起來。
我瞥了一眼,是個陌生號碼,但有些眼熟。
頭腦有些缺氧,我輕推開他,示意他接。
「喂!阿霖,你在哪兒?」是林月的聲音。
「我和一一約會呢,有什麼事短信說吧,掛了。」
他掛得幹脆,但回家這段路上,時不時就會瞥一眼手機。
像是擔心錯過她的消息。
這兩天換季,變得有些冷。
剛進家門,他便開始翻找拖鞋,問我有沒有厚一些的款式。
我跑進臥室,把新買的情侶拖鞋拿了出來。
還沒等換上,門口就響起了敲門聲。
打開門,竟然是林月。
應該是淋了雨,她全身上下都濕漉漉的。
氤氳的水意並沒讓她變得狼狽,反而襯得五官越發明豔。
她笑眯眯地走了進來,說了聲「打擾了。」
我頃刻愣住,轉頭問謝霖這是怎麼回事。
「一一,阿霖還沒跟你說啊?我鑰匙忘帶了,回不去家。幸好有阿霖收留,不然我就要流落街頭咯。」她自顧自走了進來,開始脫鞋。
謝霖極為自然地接過她的包和外套,將那雙加絨的女士拖鞋遞給了她。
我低下頭,看了眼自己的人字拖,啞然失笑。
原來,他找拖鞋,是為了她。
他隻考慮到了林月可能會冷,卻沒注意到我凍得通紅的腳趾。
「阿霖,你安排我晚上睡哪兒呀?」她抬腳蹬入拖鞋,往謝霖身邊湊去。
看著她毫不客氣的模樣,我心中鬱氣翻湧,伸手便攔住了她的去路。
「林月,我們家沒有多餘的床,要不我讓阿霖給你開個酒店吧?」我看著她,婉言拒絕。
她一怔,隨即嗤笑一聲,直白道:「陸一,你有話就說,別拐彎抹角的。我和阿霖是好朋友,你防心那麼重有意思嗎?算了,我還是走吧。」
她背起挎包,作勢就要走。
謝霖立馬急了,他一個箭步衝到門邊,抬手鎖上門,勸道:「這麼晚了,外麵還下著暴雨,你一個人要去哪?進屋吧。」
「可是你的未婚妻好像不歡迎我?」她瞟我一眼,挑了挑眉。
「你誤會了,一一不是那個意思。這是我家,怎麼會不歡迎你?」
他帶她徑直走向客廳,同我擦身而過。
我張了張嘴,卻感到無話可說。
情人節,我的未婚夫,在我的麵前挽留另一個女人。
他說,這是他家。
不是我和他的家。
他的立場太過明確,以至於我根本無法說服自己。
在他們的笑談聲中,我扭過頭,獨自回了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