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同學會上,所有人都以為我還是那個喜歡啞巴吃黃連的替罪羊。
他們迫不及待地想看當年被耍得團團轉的我,日子是不是如他們所願,過得窮困潦倒。
室友摟著我追了三年的校草,嬌笑著說是借了她爸的光才訂到的位置,施舍地讓我飽餐一頓,順便好好開開眼界。
我當然開心極了,叫來自家酒店服務員,
【那再開兩瓶薛總存的酒吧?正好讓大家夥嘗嘗鮮,你爸爸應該不會說什麼吧?】
1.
十年沒有聯係的大學班長突然給我發消息,讓我參加同學聚會。
我非常納悶,大學期間我跟班裏任何同學關係都不算好,按理說我隻是個小透明,甚至是他們鄙夷的對象,根本不是一個圈子的人。
班長還是不依不饒,無論我如何婉拒,都是不肯掛電話,
【我就這麼跟你說了吧,這次同學聚會啊定在黃浦江邊的和平飯店,可是托了你的福,薛琪她求了她爸很久才定到的。你們倆之間不是當年有點誤會嗎?她抹不開麵子,讓我無論如何也得請你來啊。】
班長看我沉默下來,連忙抓緊勸說我,【我也知道,你家裏不容易,來一趟上海更是對經濟條件不友好,她給我了車票錢,我掛了電話就轉給你啊。你看薛琪多好一姑娘啊,想得周到,花大價錢請客。一定要來嗷!記得到了,謝謝她啊.都是姐妹倆,有什麼問題就好好說說開。】
我緊緊握住了手機,十年前的事情永遠都不可能被徹底磨平,既然她敢主動找我,那我必然赴宴,
【嗯,我知道了,一定過來。】
【這就對了嘛,我跟你說啊,這麼好的機會不來才是你的損失呢,別看以前都是一個班裏的同學,現在跟你可不是一個社會階級了,隨隨便便的都是你的人脈,可比你那個駕校教練的爹管用多了。機靈點,說不定還能給你安排個更好的工作。】
有生之年,還沒見過這麼有優越感的狗腿子,實在是讓我仍不住笑出了聲。
借著主人的雞毛裝腔自己的人,想必很有意思,即使是鴻門宴會會又何妨?
畢竟剛好在自己家。
對了,你們不會不知道我爸是駕校教練,然後他姓聞吧?
大清早,男朋友粘著我就是一頓死纏爛打,聲稱是要獎勵,害得我半天起不來床,他是神清氣爽了,我頂著兩個黑眼圈像是被吸幹了陽氣。
出門時已經快十一點了,根本來不及化妝打扮,遮一遮我憔悴的臉色。隨意抓了個包,就趕過去了。
我穿著最休閑的白T牛仔褲,衝進了和平飯店最大的包廂,與富麗堂皇的裝修格格不入,但又怎麼樣呢,靠著外包裝來顯示格調的,隻不過是那個當年剛創業,缺乏自信心的自己罷了。
我一踏進包廂,本來熱鬧的氛圍瞬間凝固。
一時間,各種鄙夷的,看好戲的眼神的掃在我身上。就連那個在電話裏千叮嚀萬囑咐的班長,見了我也沒有站起來迎接,而是不屑地恥笑。
可能在笑我為了所謂窮人的自尊心,沒有接受他給我轉的車票錢吧。
我率先打破沉默,【班長不是你叫我來的嗎?不認識了?】
他這才嬉笑著站起來,幫我拉開椅子,【怎麼會,開什麼玩笑呀,你可是重量級嘉賓,大家都在等你呢!】
我放下手包,環顧一圈,當年跟我形影不離的好室友薛琪,正摟著我追了三年的校草,饒有趣味地審視我。
費勁心機,為我高價設宴,想必並不是為了看看我這個老同學過得好不好吧?
我們之間有不小的過節。
早在大學入學的時候,我就看上了同班的邵風,就是現在她身邊這位。當時的男孩滿身少年感,把我迷得顛三倒四,魂不守舍的。
戀愛腦晚期的我,即使家庭條件根本比不上他們這些富家子弟,但凡是邵風看上的球鞋,不管是打工還是省吃儉用,總會在他生日的時候送上,然後被他們那些更加高昂的禮物排擠,和禮物一起被排擠的是我脆弱的自尊心。
我追邵風沒有瞞著室友們,薛琪知道了之後坦率地對我直言,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即使把我爸的教練車賣了都買不起他電腦剛淘汰的顯卡。
當時的我,隻當她是好心提醒我,作為背棄全世界,為愛衝鋒的戰士,我為了彌補這些差距用盡全力學習,參加各種競賽和創業項目。
薛琪作為我的軍師,叫我在競賽和各種項目報名單上寫上邵風的名字,她說這才是極致的愛。
在我發現項目的受益者不是邵風而是薛琪她自己的時候,看見了他們倆曖昧露骨的聊天記錄,我直接開始反胃。
無數次的開房的同時,我像個小醜一樣,無數次成為他們的笑料。
我的暗戀對象和最好的朋友同時塌房,還是塌在了一個房裏的,這實在是很難接受。
我回家找我爸哭訴了,要知道,作為一個失敗的戀愛腦回家是很抬不起頭的。
當我爸緩緩說出那一句,【也許人生要有遺憾才算圓滿】時。
我就知道家裏也呆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