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我居然能認命般地倒頭睡去,夢裏還是一如既往地重複挖腎治療的悲痛。
這是重生後,反複做這個夢第一次驚醒,我夢到她第二次取了我的腎臟,術後還是刺骨地疼。
還夢到她取名的腎臟遊戲,我的命也不過這輕飄飄的幾個字。
第二天,我腫著雙眼走去學校,驚醒後便沒有再睡著了。
我在路上走,眼睛都要微微閉上,卻突然看到巷子深處拖行的人。
江鶴又被提著後領在地上拉著走,他向我求救。
我急忙跑開,剛跑到校門口,自己的領子卻被揪住了,猛地被人拽翻。
有人揪著我的衛衣帽子處的繩子纏繞了我脖子一圈,就開始往後扯,鎖著我的呼吸。
我的雙手摳著脖頸處,留著的指甲也劈開了。
可脖子處還是越勒越緊,勒得我眼淚直流。
直到我快喘不上氣,繩子驟然鬆開了。
江鶴從身後蹲到我身前,嘴裏嘟囔著:「不好玩,秋心說這個還不錯,結果不好玩。」
他拿出紙巾,輕柔地擦著我的淚痕。
我咳了許久終於停下,一巴掌甩到他臉上,他的臉很快就腫了起來,我的手也火辣辣地疼。
他的眸色深了深:「為什麼不救我?」
「煞筆。」
他在巷子裏果然是自導自演給我看,真是有病。
「不救也行,你的選擇我也幹涉不了。」
「學校統計三好學生,我是學委,你把名字一簽。」
聽到他和上一世相似的畫,我猛地撕爛他拿出的那張紙。
那張紙下麵果然還有一層,是器官捐贈,和上一世一模一樣。
江鶴怔在原地,像是意外。
他上一世比現在聰明得多,那時我還在考慮要和江鶴結婚的事。
他說我們婚前去做個體檢,我覺得正常就簽了字。
也順理成章地和他去了醫院,可打麻醉時,我才發現不對。
這一世旁邊還有同學遠遠地看著,他就做出這種舉動。
我從兜裏拿出火機,點燃那些碎紙片。
他瞳孔驟縮地怒吼道:「蕭柔,你好端端地發什麼瘋!」
他雙手直撲向火苗,手也被燒得紅紅的,頭一次覺得眼前的人陌生得讓我看不清。
上一世他對宋秋心的愛意,一開始我沒察覺。
後來我病了,也沒覺得他有多喜歡宋秋心,可我頭一次覺得是我低估了。
「你還真是要飯的,宋秋心給你的一張破紙你都視如珍寶。」
我的領子被他死死攥著:「你的命都比不上她給的一張紙。」
他好像呢喃了一句也不是,可他下一句話就認定我聽錯了一樣。
「你知不知道秋心病了,她需要你的腎。」
她需要腎,難道我就不需要我自己的腎嗎?
他揪著我的領子拉著走,我用力扯著他的手,可他卻紋絲不動。
我看到旁邊也去學校的同班同學,我大聲呼喊,向他們求救。
可他們看到江鶴的瘋樣都後退一步。
江鶴空出一隻手來捂我的嘴巴,我一口咬下。
原來血也可以是甜的,可惜是臟血。
「你是狗嗎?給我鬆嘴!」
江鶴一巴掌對我臉掄下時,被一個骨節分明的手接住了。
江鶴忍痛能力極強,被我咬著還能喊叫著:「江思明,管你媽的閑事?」
江思明輕輕地安撫著我,把江鶴血肉模糊的手從我嘴下拉開。
笑著回頭一拳掄在江鶴的臉上,江鶴直被砸向地麵。
下一拳剛要掄下時,那三個同學不知道誰叫來了老師。
老師好言勸說了許久,我一直在旁邊悶不吭聲。
辦公室門口的同學小聲地對我指指點點,說江思明護著我,我卻一句話也不說。
白眼狼的大帽子一下就扣到我的頭上。
江思明是李叔收養的孩子,上一世我病床前唯一守在我身邊的人。
他喂我吃飯喝水,連我插滿管子上廁所都是他照看。
加上他這次護我,我本應該對他心存感激。
可我死前才知道,他是江鶴的親哥哥。
我往外走,想把門關上,不聽他們的議論。
老師皺了皺眉,想讓更多人看我笑話。
她叫住不吭聲的我:「蕭柔,這件事你就沒有錯嗎?現在不想著好好處理,還想著逃跑。」
我歎了口氣。
「我錯在哪?」
「年級第一的江思明,和班裏第一的江鶴因為你打架,難道不是你的問題嗎?」
「你對著兩個人道歉,讓他倆和解。」
我震驚地看著眼前的老師,久久地說不出話來。
周圍所有的老師勸著她,可她偏偏說江鶴是好學生,做不出這種事。
江思明也在替我說著好話:「老師,我們打架,和她沒關係。」
我問她憑什麼,她敲了敲手裏的戒尺。
門外的同學議論聲更大,老師猛地把門關上,惡狠狠地盯著我。
「就憑你這輩子也達不到他倆的成績,也沒資格影響他們的學習。」
「把你家長叫來!」
我回到教室,在窗邊煩躁地揉著頭。
比起莫名其妙地叫家長,我更擔心我的命。
江鶴一整天坐在我的側後方,陰鷙地盯著我。
他知道我的家,知曉我的一切,連我屋子裏最好藏人的地方他都知道。
他輕而易舉就能要了我的命。
出了學校,連回家的路都變得岌岌可危。
我看到巷子口的磚瓦旁,有一顆紅色小珠子。
不仔細看很難看到,可我對這個珠子印象深刻。
那是我曾給江鶴做的手鏈,專門去寺廟求的保平安的珠子。
而他戴著那個手鏈,就在巷子暗處等著我的腎。
後退是學校馬上要關閉的大門,前進便必定路過巷子口。
我狠下心裝作沒看見往前走,攥著藏在書包裏半截的拖把棍子。
突然,一隻手拽住了我的書包,我瞳孔驟縮,猛地向後看去。
千萬別是宋秋心或者她所謂的小弟。
還好,是江思明。
身前的紅珠子縮了進去,江鶴走了。
江思明盯著巷子口,眼神忽明忽暗,最後隻是拉著我往他家走去。
「老師說叫你家長,你爸也來不了,讓李叔去吧。」
「這幾天你先住我們家,李叔很喜歡你。」
他拉著我在路上碎碎念地說著,可眼前的人隻給我留個背影,連看我都不敢。
我問他:「隻有李叔喜歡我嗎,你不喜歡嗎?」
江思明聞言放開我,安安靜靜地在前麵帶著路。
他護著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他也有記憶,他不配說喜歡。
江思明在我每日想著報複,最恨江鶴的時候,勸我給江鶴一個機會。
我一開始以為是他良善,可我死前才告訴我他是江鶴的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