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把門拉上退了出去,出去的前一秒看到江鶴的爸爸一腳對著江鶴的腹中踩去。
我小時候認為爸爸是個壞人,因為爸爸經常出差不在家。
連媽媽去世的時候,爸爸都是第二天趕到。
江鶴也說他爸爸是個壞人,所以我們相處成了朋友。
可他爸爸的壞,是數不盡的家暴,逼得他媽媽生下江鶴沒多久就出國了。
等長大一些,我才發現並不是一樣的。
我的爸爸為了生計還是不停出差,江鶴為了少被打每天都盡量不待在家。
他便常常待在我們家看書,他說想考得好一些能有更多選擇。
後來江鶴考試次次第一,我第二。
我的喜歡隨著他的陪伴生長,江鶴對我的喜歡也是一樣。
如果所有的安穩都能持續就好了,可他喜歡宋秋心。
如果我的躲避有用就好了,可老師現在叫我去辦公室。
「蕭柔,你2月28日那天早上上學,有在校門口第五個巷子口看到江鶴同學嗎?」
江鶴用祈盼的眼光看著我,我眼神輕掠過他受傷的胳膊。
他被他爸爸打得沒處可去,也是我收留的他。
像是篤定我會幫他,他長舒了一口氣。
我隻覺得爛得惡心又活該。
「老師,我沒有看到。」
說完老師便讓我出去了,我走的時候,江鶴的眼淚輕砸在地上。
他居然也會難過,可他不過是心疼自己,從來沒管過我的心寒。
再見到江鶴,又是兩周後,他的左胳膊都打滿了石膏。
宋秋心家裏很有錢,怕是被江鶴的爸爸狠狠宰了一頓。
可等到江鶴的爸爸又來學校大鬧時,才發現連他爸爸的眼睛都青腫著。
宋秋心女魔頭的名聲,成了學校最熱議的話題。
而江鶴也因為這件事,每天上下學都會被宋秋心堵著羞辱或者毆打。
其實上一世沒有這麼多事,江鶴給我那個發箍後,我怕江鶴又被打,一直讓他住我家。
不像江鶴的家,必定路過宋秋心常待的地方。
我本以為這件事就此結束,以後也不會再有什麼瓜葛。
可我從路邊車的後視鏡看見江鶴正偷偷跟著我。
我嘴裏忍不住厭煩地嘟囔著:「這些人怎麼這麼陰魂不散?」
我腳下的步子不斷加快,從巷子裏七扭八拐,等到最後一個拐角的時候撒腿跑了起來。
回家的方向也改成了去圖書館的方向,甩開了他們。
一坐便坐到了李叔下班的時候,他送我回家。
李叔看我打開了門,便扭頭揮手走了,突然旁邊樓梯暗處冒出一個人影。
單手捏著我的嘴,捏斷了我所有呼喊。
把往屋子裏推,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你不是喜歡我嗎?為什麼現在完全不管我,你是不是喜歡那個送你回家的老頭?」
他咬牙切齒地說著,單手抓著我死命搖晃。
我一把打在他打石膏的地方,他還是繼續歇斯底裏。
直到我的指甲嵌入他右手手臂,他突然身體一震,停下了。
「停下發瘋了?」
「你不是問我喜不喜歡你,那你喜歡我嗎?」
江鶴一愣,遲疑了幾秒,像一個鵪鶉一樣急速地點起了頭。
「你喜歡我,卻對我沒有一點信任,就亂造謠。」
「你明知道我是獨居,你說喜歡我,還故意把跟在你身後的宋秋心引來。」
「我都躲開了,你還是把她引到我家門口。」
「你不過就是想吸引她的注意,就拿我來當你的引子,你還要臉嗎?」
他震驚地看著我,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我的手指大力捏著他上臂裏側嘴軟的肉,我的手指隨著他的臉色都已經微微泛白。
我在後視鏡裏不僅看到了他,還看到了跟著他的宋秋心。
也在後視鏡裏看到江鶴故意走慢等她跟上。
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生,我不過是他吸引宋秋心的一個砝碼罷了。
我在他愣神的時候,把他推入屋外趕了出去,門一關上我就跌坐在地上。
江鶴誘騙我給宋秋心挖腎的事情,又再一次浮現在我眼前,壓得我喘不過來氣。
「咚!咚!咚!」的敲門聲又響起。
我怒吼道:「江鶴,你他媽能不能滾遠點?」
「蕭柔,別來無恙。」
「上一世你死得比現在可晚,也不知道你這一世能不能挺到這個時候,太心急了可不好。」
是宋秋心!
她也有記憶,怪不得江鶴喜歡她能這麼快。
直到嘴唇被自己咬爛,血腥味刺激回了我震驚的心,也沒聽到宋秋心的下一句話。
我急忙上到二樓,從陽台上看她的身影。
跑上樓的時候才發現,汗水已經浸濕了衣服,窗戶邊滲進的冷風讓我猛地縮了縮脖子。
「咚!」的一聲,一個土包著的石頭直砸向窗戶。
距離我剛剛縮了的頭,不過一拳之隔。
宋秋心站在窗下,無所謂地拍了拍手上的土,就好像我的命也是她隨便一揮就掉的東西。
她對我挑眉笑道:「腎臟遊戲開始。」
我的聲音帶著些許央求:「我們早就兩不相欠了,你就不能放過我嗎?你明明不喜歡江鶴,你不能放過我嗎?」
宋秋心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我,搖了搖頭走了。
她不會放過我,還想殺了我。
上一世宋秋心不需要腎臟,卻騙江鶴說自己病了,需要腎移植。
江鶴連查證一番都不肯,隻說我小肚雞腸,便和宋秋心密謀挖了我的腎。
我麻醉醒後,嫉妒和恨意交織,發了瘋地報複。
甚至宋秋心死在我的前一天,所以這一世我隻想避開他們。
可她有記憶,自然不會放過我,她要再一次殺了我。
我給爸爸打電話,我需要人來守著我,哪怕在我身邊就好,可隻是聽到急切地拒絕。
「爸,你真的不肯回來嗎?哪怕有校外的人想要我的命呢?」
「柔兒,給你起這個柔字就是希望你乖一些,你不去招惹他們就沒事了,咱們家這個情況你也......」
和上一世一樣,我躺在病床上,也沒見到爸爸一麵。
他那時也怪我不乖不溫柔,但他拚命地給我湊治療的費用,隻是還沒湊齊,我就死了。
隻不過,我想見他一麵。
平時家長會的時候也是,媽媽去世的時候也是,現在害怕的時候也是,感染去世前也是,隻是想見爸爸一麵。
可他隻會說:「小柔,你聽話,別惹事。」
突如其來的暴雨下得特別急,想要折斷樹所有的根枝。
窗上的泥土被流水衝得大片痕跡,好像宋秋心無處不在。
除了要我命的宋秋心,沒人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