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的皮膚原本有些蒼白,現在卻麵色紅潤,還泛著一層健康的光澤。這個樣子,卻說身體有病,哄鬼呢。
蘇曼忍不住出言譏諷,“想偷懶,直說不行就啦,找啥借口。駱大叔,對這種人,你可不能心慈手軟。”
蘇若卻說,“姐,都說雙胞胎有心靈感應。我生病,你應該感應得到的呀,怎麼能說我是想偷懶呢。”
這丫頭以前少言寡語,性格內向,在她麵前連大氣也不敢出。現在卻變得伶牙俐齒,還敢跟她頂嘴。
蘇曼越想越惱火。
“是不是裝病你心裏最清楚,還用得著我說嗎?麗華姐嫁給大隊長家的黑子,是紮根農村的典範。你嫁一個壞分子,還敢這麼張揚,到底是誰給你的底氣?”
謝麗華在一旁聽了,心裏十分不舒服。
她一時糊塗,嫁給黑子,其中的苦楚,隻有她自己知道。現在蘇曼拿她說事,她頓覺是一種諷刺。
正待說話,蘇若已經開口了。
“他沒被開除軍籍,還是個軍人。現在隻是龍遊淺灘,虎落平陽。說不定哪一天,就一飛衝天,一鳴驚人了。我能嫁這麼個好夫婿,還真是多虧了姐姐的成全。”
“臭不要臉!”
蘇曼氣急敗壞,“你不知廉恥,被人捉奸,還沾沾自喜,我們知青的臉都讓你丟光了。”
謝麗華再也忍不住了,凜聲說,“當著眾人的麵,我爹已經下了結論,這事就是個誤會。難不成,你竟覺得,我爹的話是錯的?”
蘇曼沒想到,謝麗華竟會出麵維護蘇若,不由得吃驚,“麗華姐,你的立場可不能站偏了。”
謝麗華冷冷地說,“我隻是就事論事,不站立場。說是捉奸,誰看到蘇若跟嶽霆驍在床上了?”
蘇曼分辨,“她跟嶽霆驍要不是早有一腿,怎麼可能跟他領證結婚。”
“這還不是被你逼的。”
蘇若接過話頭,“你對我做了些什麼,想達到什麼目的,心裏最是清楚。需要我當著眾人的麵,一件一件說出來嗎?”
蘇曼囁嚅,“我是你姐,當然是為了幫你,難道還能害你不成?”
“這可難說。”
蘇若嗤之以鼻,“你要不說,我還差點忘了,我們是一奶同胞的姐妹。哦,對了,你現在跟李奧處得咋樣,他接受你的追求了嗎?”
村裏人誰不知道,李奧看上的是蘇若。現在蘇若公開指責蘇曼追求李奧,不少人頓時恍然大悟。
“怪不得蘇曼跟自己的妹妹過不去,原來是喜歡上妹夫了?”
“我一直納悶,她是蘇若親姐姐,知道妹妹偷人,不僅不幫著掩飾,還到處找人去捉奸。現在才知道,她心裏憋著壞,巴不得把妹妹搞倒搞臭呢。”
“偷人這麼隱秘的事,她是如何知道的?難道,她親眼看到妹妹落水,嶽霆驍救她?”
“這事明擺著,她看上了李奧,李奧喜歡的卻是蘇若。所以才整這麼一出,想讓李奧對蘇若死心。”
這些人的議論落進蘇曼的耳裏,直氣得她頭一陣陣發暈。
她去公社找過李奧幾次,李奧都對她都不冷不熱的,這令她十分惱火。今天看到蘇若一副紅光滿麵,春風得意的樣子,她氣憤不過,才出言譏刺幾句。沒想到弄巧成出,竟成為眾人攻擊的對象。
沒辦法,她隻得轉移話題。
“蘇若,我是擔心年底結算的時候,你連自己的口糧錢都掙不回來,才勸你迷途知返。你既然不知好歹,我也懶得理你。”
蘇若卻說,“我不上工,不記工分就是,有什麼大不了的。年底結算,掙不回口糧錢是我的事。你又何必看三國掉眼淚,替古人擔憂呢。”
她轉身對駱明富說,“駱大叔,醫生讓我明天到醫院複查,所以,我明天還得請假。”
不管是生產隊還是大隊,對知青的要求都放得很寬。真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大家都睜隻眼閉隻眼,沒當回事,更不會上綱上線。
所以,駱明富隻擺了擺手,便說,“有病就好好治吧,地裏就這點活,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蘇曼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不禁氣得七竅生煙,“我們知青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蘇若卻認真地說,“我現在已經紮根在吳安子村,不再是知青啦。反正我現在是壞分子的老婆,還能壞到哪裏去。”
蘇曼氣得差點摔了鋤頭,“你等著,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蘇若的神情仍是淡淡的,“放馬過來吧,我都接著。”
此一役,蘇若完勝。
回到家裏,想起地裏發生的一幕,蘇若還十分得意。
“駱大叔說啦,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以後,我就可以放心大膽地請假,做我的買賣啦。”
嶽霆驍卻提醒她,“別得意忘形,要是被人知道,我們打野味,還拿到城裏換錢,會有大麻煩的。”
蘇若隱約記得,前世政策徹底放開是在78年底,離現在差不多還有兩年時間。要是死在黎明前的黑暗,那就太不值啦。
她收起笑容,低聲說,“知道了,以後,我就是個病秧子,不能在生產隊正常出工的那種。”
嶽霆驍長舒了一口氣,“這樣最好。”
吃完飯,收拾妥當,嶽霆驍才低聲說,“一起去看看周叔吧,也不知道他的燒退下來沒有。”
蘇若這才反應過來,以嶽霆驍現在的身份,是不能在白天公開去周家的。
她想了想說,“去山洞裏拿點野味,連同大米,一起給他們送過去吧。他們太瘦了,得想辦法補充一點營養。”
嶽霆驍隻說了簡單的一個字,“行!”
看來,他肯定也是這麼打算的。至於香味會不會引起別人注意,也顧不得了。他們住的地方太遠,總不能天天煮了往他們家送吧。
來到山洞,取了野味和魚幹,兩人才往村裏走去。
夜裏氣溫低,村裏幾乎沒有人出門。隻有村頭的大黃狗,不時狂吠一聲。
來到周家,嶽霆驍輕輕地敲門。
吳雅瑜打開門,低聲說,“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們。”
嶽霆驍看向床頭,“周叔現在咋樣了,好點沒有?”
吳雅瑜扭頭看了一眼才說,“中午的時候,燒就退下來了。下午去找大隊衛生室找赤腳醫生打了一針,晚上吃了點玉米糊糊,精神好多了。”
“這就好!”
嶽霆驍說著,便把肩上的口袋放到地上。
吳雅瑜吃了一驚,“霆驍,你這是幹什麼?”
嶽霆驍輕聲說,“魚是蘇若在河裏釣的,已經曬成魚幹,你們可以蒸著吃。野味可以煮著吃,挺香的。還有一點大米,不多,你們就將就著煮點粥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