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昊向外走去的步伐一頓,目光頓如利刃般剮向林管事。
“本公說什麼做什麼還需向你彙報?看來慕兒說的沒錯,你真是把自己當成主子自處了!”
林管事喉口一噎,還未來得及辯駁,寧昊便是大步流星地出了府門,馭馬離去了。
......
溪淼院。
寧言風昨夜在醉霄樓玩樂到近子時才回,此刻打著哈欠,掛著眼淚儼然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三姐姐,這麼早有什麼要緊事要找我?”
寧姝喜吩咐婢子早早地布了朝食。
燕窩、餑餑、女乃子、盤肉,再加上幾品點心,桌上是滿滿當當,寧言風握著玉匙卻是無甚胃口,百無聊賴地攪著碗中的燕窩。
“是,是姐姐打擾你了嗎?”寧姝喜麵上浮現出了明顯的愧意,“那,那要不言風回去再睡會,姐姐的事晚點再說也是可以的。”
寧言風強打精神,“唔,沒有,我這是昨夜去尋龔景了,好說歹說他才信了我的話,如果不出意外,今日李府醫就會被放出來了。”
“真的嗎?”寧姝喜眸光一亮,但很快又暗了下去,“可是,可是李府醫的罪是父親親自定下的,我們這麼瞞著父親私自放人會不會......”
“三姐姐怕什麼?”寧言風從鼻中嗤出一聲冷哼,“我才是父親唯一的嫡子,寧姝慕又算是什麼東西?”
“真以為弄出一出下毒的汙糟來就能讓父親憐惜,替代了三姐姐你嗎?”
女德禮數皆未習得,倒是後宅見不得人的爭寵手段不知從哪學著了不少。
回到府中三年,自己與三姐姐不知去尋過她多少回,可她每日不是在抄經就是在抄經。
那副恭謹孝順的模樣不知曉的還以為自小留在府中的是她,而自己和三姐姐才是被送往寺中的孩子。
果不其然,一朝太子選妃她就迫不及待地露了馬腳。
“父親也是老糊塗,這麼點手段都看不出。”寧言風不禁為寧姝喜抱不平,“三姐姐的德行才情是京中都排得上號的,若不是她這副模樣騙倒了父親,太子妃位合該是三姐姐你的才對!”
寧姝喜攥了攥帕子,“大順朝身份最重要,就算我自小苦練,到今日精通琴棋書畫,又怎比得上大姐姐嫡女的身份?”
“什麼狗屁的規矩!”寧言風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小爺看聖上就是昏了頭。”
“他自己都是洗腳婢女生的庶子,若不是先帝光顧著約束其他文武兼備的皇子了,他又如何坐得到如今的位置?”
站在一旁的貼身婢女素月臉色大變。
寧姝喜眸中頓時現出一抹鄙夷,示意她去外頭守著。
寧言風將一切看在眼中,不禁皺眉,“三姐姐何故?小爺說的可是實話,整個大順朝誰人不知當今文帝昏聵無能,他敢做又憑什麼不讓小爺說?”
昨日在醉霄樓,薛時琅走了後,他與龔景還有另些個公子談天論地,誰人不說他洞若觀火,以後必成大才?
“言風慎言。”寧姝喜歎了口氣,“隔牆有耳,大姐姐這兩日完全像是變了個人,言風這話在我麵前說說便算了,可千萬不能被姐姐聽見。”
寧言風一愣,“變了個人?三姐姐這是什麼意思?”
他立即皺眉回憶了一番,寧姝慕這兩日確實是有些囂張,不說使毒計陷害李府醫,要拉庶母下馬的事,聽說還當眾威脅父親。
儼然是仗著即將成為太子妃不知天高地厚了,可她到底是公府嫡女,與公府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就是聽到了又怎樣?她還敢往外說不成?
寧姝喜眸光閃爍,“言風或許不知,女子居於閨閣學的除了琴棋書畫,無非就是插花焚香等雅物。”
“就是偶爾出得府去,那也是挑一挑首飾,選一選衣裳,是決計接觸不到朝堂之事的。”
“所以?”寧言風想不明白這其中有什麼關聯。
“所以姐姐若無旁人告知,又是如何能想得到以長公主殿下的名義威脅父親的法子的?”寧姝喜麵上的擔憂之色毫不掩飾。
“那日在溪木院中,我看見姐姐的裘衣臟得離奇,若隻是去寺中拜祭母親,來去皆有行道,又怎會有枯葉拈掛,細紙劃破的痕跡?”
寧言風皺著眉回憶。
當時隻顧著懲治那個賤婢,他壓根沒注意到還有這麼一遭。
回過神來,寧姝喜正抬眼看著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樣就好似一隻無辜純善的小獸。
他當即心中一軟,“三姐姐是還發現了什麼嗎?但說無妨。”
“我,我不能......”寧姝喜頰邊突有晶瑩的淚滴掛下,“我若是說了,姐姐的名聲就完了,這一切隻是我們的猜測,我怎麼能——”
“三姐姐!”
寧言風厲聲打斷,“若寧姝慕有行為不端之跡,我們作為血親自當是要及時製止!若我們也幫著一起隱瞞,豈不是和她同流合汙了?!”
寧姝喜支吾片刻,終是抵不過寧言風那直射而來的淩然目光。
“我,”她咬了咬唇瓣,弱聲道:“我看見大姐姐的裘衣一角有疑似踩踏的痕跡。”
“我,我真的沒有看錯!可昨日並無廟會,姐姐又從來都是孤高的性子,是斷不會與人去擠在一處的,所以......”
說到這裏,寧言風就是再蠢也聽明白了。
枯葉拈掛,細紙劃破是因遠離了行道,進入了林中,而踩踏痕跡則正好作為映襯——這些都是寧姝慕與人私會時無意留下的!
寧言分驀然瞪大了雙眼。
他的胞姊,公府嫡長女竟在母親忌日的當天在寺中與人私會!
不僅如此,那人挑撥府中關係,分明是狼子野心!寧姝慕卻在明知自己即將成為太子妃的情況下,還聽信旁人讒言,對付自家血親!
“簡直無恥!她豈配為公府嫡女,豈配為太子正妃?!”
怒氣衝上腦海,寧言風雙目通紅,一把掃下了桌上碗碟便要衝出屋子。
“等等......啊!”寧姝喜堪堪勾到寧言風的寬袖想要阻止,誰知突然的衝勁竟讓她直接栽到了地上。
“三姐姐!”
手肘的劇痛讓寧姝喜麵色發白,扭曲了一瞬。
寧言風卻沉浸在慌亂中壓根沒有注意到。
他手足無措地返回將人扶起來,“三姐姐做什麼要阻止我?寧姝慕做出這種荒唐事,我們要立即告知父親啊!”
“她這樣的德行定然會被剔出太子妃位的,到時候這位置也能物歸原主給三姐姐,這樣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