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海城著名的富人區,漆黑的冬夜裏,我晃悠著身子,手裏拿著幾串鑰匙,路過一處豪宅時,裏麵燈火通明,我忍不住頓了頓腳步。
門在我麵前緩緩打開。
緊接著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被打的遍體鱗傷的男人丟到了我的腳邊。
他身上穿著單薄的襯衣,頭深埋在雪地裏,一動不動的,好像死了一樣。
我下意識想走,這裏全都是些得罪不起的大人物,我不想引火上身。
那隻手突然攥住我的褲腿,緊接著我對上一雙染著紅暈的雙眸。
“救我......”
男聲微弱,配上那張滿是朦朧之色的臉龐。
我記得我見過這張臉。
在海城新貴陳家獨女陳新月的婚禮上見過他。
外界人說,他是陳家精挑細選的贅婿,給陳新月衝喜用的。
第二天他就身披黑紗,參加了陳新月的葬禮,年紀輕輕就成了寡夫。
那會兒我還在感歎,以陳家的勢力,他肯定不能再娶了。
後來我偶然聽到陳夫人和他的對話,才得知陳家讓他拿著離婚協議書滾,說他克妻,原本承諾好給他媽媽的八十萬手術費,徹底打水漂了。
第三次見麵,他跪在陳家的門口,祈求陳家給他手術費,他願意守著陳新月過一輩子。
我還納悶,陳新月有什麼好守的,她從初中一直看不順眼我,還喜歡搶我的東西,連我喜歡的校草都不放過,這樣的女人,早死也是她活該。
直到今天,他就躺在我的腳底下,聲音越來越微弱,他在求我。
救救他。
一個少男寡夫而已,我犯不著為了一個男人,得罪陳家。
我又不是傻瓜。
我拔腿就要走,那隻手突然鬆開,我看著楚言慢悠悠爬起身,他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去,腿上的傷口還在流著血,在地上劃出一道血痕,而前麵,是護城河的方向。
在他即將墜落的下一秒,我拎住他的後襟,將人扯了回來。
在楚言微怔的眼神時,我塞給他一張卡。
“卡裏有80w,足夠你母親的手術費。”
“你別求死了。”
那是我今天收租好不容易收來的。
可男人太可憐,跟隻受傷的小獸一樣趴在雪地裏。
海城的冬天會凍死不少小動物,不是嗎?
我剛準備走時,那隻手已經攥住了我的衣角,男人/流露出的可憐,總是恰到好處,他緊瑉著薄唇,愣是一言不發,可那雙琉璃珠子一樣漂亮的眼睛,透著眸子某種“哀求”。
“你想做什麼?”
我冷著聲。
八十萬我已經給了?難不成這個小寡婦還想訛上我不成?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他有些垂頭喪氣,聲音更是透著一絲顫意,“這筆錢,我要還給你。”
“你還不起。”
我掃了他一眼,青白發舊的襯衣,即便是在冬夜都沒有一件像樣的棉襖,這樣的男人,還我錢,我都會覺得良心羞愧。
直到我走,那個男人還跟冰雕一樣站在原地。
電視上都在報道陳新月身死的消息,幾乎轟動了整個海城,外界人猜測陳新月是被楚言克死的。
這幫捕風捉影的媒體,我就不信楚言真的能克妻。
接著便是一道采訪報道。
楚言穿著一身單薄的衣裳,手裏還拿著母親的牌位,這才不過三天,這他母親就走了?
我忽的想起一種可能性。
我的銀行卡,好像是要有密碼的,然而我卻半個聯係方式都沒有給楚言......
纖瘦的少年,在聚光燈下,無助的眼神,和那顆滾燙的黑痣,那黑痣仿佛也變成了和他眼眶一樣的顏色。
緋紅。
“楚先生,請問你是真的不祥之人嗎?”
“聽說你克死了你的妻子,你的父親,還有你的母親對嗎?”
“楚先生,如果我是你的話,我現在就去死,絕對不把晦氣傳給別人。”
“你怎麼還不去死?”
在這樣的惡毒話中,楚言瘋狂搖著頭退後,直到他被一隻手熟練的抓住後襟。
我氣喘籲籲看著他,擠過紛湧的人群,將他拉到身後。
“關於楚言的事,他不做任何回答,請你們讓開。”
我冷著聲,看向這群記者。
記者們見我護著楚言,本就猖狂的他們顯的更加囂張起來,接著將槍口對準我的身上。
“你跟楚言是什麼關係?你不怕被他克死嗎?”
“你幫楚言說話,是因為你跟她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嗎?”
“你......”
一個記者上來推搡著我,將我推的後退兩步,身後突然闖進一個懷抱,懷抱溫暖,抱著我的臂彎,極為有力。
我冷冷看向這群人,輕嗤一聲道,“希望你們能跟於氏集團法務部好好談談,補償的事情。”
“在座的一一都有份。”
一番話,說完,鴉雀無聲。
就算他們不認識我,也應該知道於氏集團的法務部,是海城最強,據說連銀行都不是對手。
隻要於氏想告,輕則破產,重則傾家蕩產。
我帶著楚言大搖大擺出去,他懷裏還抱著母親的牌位。
牌位上的女人笑的很是溫柔,仔細看楚言還和她有幾分相似。
她本可以好好活著的,因為我的疏忽。
楚言失去了他唯一的家人。
他還會尋死嗎?
“對不起,我又什麼都沒做好。”楚言低垂著頭,明明比我高那麼多,卻跟做錯事的孩子一樣。
“我給您帶來了麻煩,是我的錯。”
“這八十萬,還給您。”
他從懷裏拿出被包的仔仔細細的銀行卡,那雙細長纖細的手隱隱帶著顫意。
“這八十萬,你可以用來做很多事情,我告訴你密碼......”我急忙拿出手機。
“不用。”
他直接打斷了我。
“我以後都不會需要了。”
就跟交代遺言一樣,下一秒,楚言仿佛就會跳河。
我盯著楚言,他生的很好,是那種清冷美人的形象,要是那張臉毫無生氣的話,似乎有點可惜。
陳新月喜歡的男人確實不錯,隻要我喜歡的,陳新月都會搶走,無論是東西,還是我喜歡的校草。
我忽的產生了一種很強烈的念頭。
“跟我走吧,我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