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退婚

【我從出生就要背負光耀門楣的重擔，幾乎所有人都告訴我一定要中榜。】

【所有人對我好，敬我愛我，都是因為我有才華有能力金榜題名。】

【就連你，晨晨，我若落榜，你們家還會一如既往待我嗎？】

我下意識脫口：【那是當然！】

即便他落榜，他也是我的未婚夫，怎麼會因為中不中榜就有所改變？

張毅恍若未聞：

【琳琅不一樣，她不知道我是誰，她不在乎我有沒有才華，能不能高中，她隻在乎我暢不暢快，舒不舒心。】

【她是那麼瀟灑恣意，像炙熱的火焰。】

【晨晨，我的感受你是不能夠理解的。】

我確實理解不了。

即便我是商賈之女，我也知牽一發而動全身之理。

我有父母兄弟，宋家有百餘口人，宋家商行有上千夥計等著養家糊口，如何能隻顧自己暢快開心。

所謂歲月靜好，其實是有人在負重前行。

隻是我和張毅都忽略了一件事。

琳琅是風塵女子，恩客是否有才是否中榜都不重要。

客人進了怡紅院，隻要花錢都是大爺。

那就是，怎麼開心怎麼哄。

7

【宋微晨！】

【琳琅都下跪了，你還想怎麼樣！】張毅慍怒。

一室寂靜。

琳琅眼眸帶笑，精致下巴抬起，得意地看著我。

她的目的很明顯。

就是要激怒我，讓我口不擇言羞辱她，借此達到離間我和張毅的目的。

不順她的意，她是不會罷休的。

是吧？

那就來吧。

我站起身，自上而下睥睨著她：【這一聲姐姐我卻不敢當，姑娘若是一片真心，隻跪而不磕頭，誠意不足啊。】

我用著隻有他倆才能聽到的聲音：【至少，得磕出血來吧？】

琳琅瞪圓了眼，咬牙遲疑。

張毅卻很直接，一把掀了桌。

【宋微晨，你這是欺人太甚！】

8

【你不是京城名門閨秀的榜樣？這就是你學的閨訓嗎！】

張毅怒聲質問，二哥和宋家下人齊齊臉上變色。

他攙扶著琳琅站起，怒意不減：【宋微晨，我今天才算認識你。】

【你若還想嫁給我，勸你好好說話！】

我險些被氣笑。

怪我上一世屎糊了眼。

在發現琳琅算計張毅後，立刻毫無保留地和盤托出。

本意是讓他不再泥足深陷。

結果，琳琅死了。

張毅聽說時，沉默良久。

有傳言，她與人私相授受，被一壺毒酒送走。

他說：【晨晨，我相信你說的，心腸惡毒的人，不配活在這世上！】

琳琅這個名字，從此銷聲。

上一世我甚至以為，是他揭破此事，借刀殺人。

畢竟彼時的他，已然不是當日少年。

直到匕首紮入胸口。

我才知道，他口中的【心腸惡毒之人】，不是琳琅。

是我。

是宋家。

9

【宋微晨，你聽到我說話沒有？】

【是我執意要娶琳琅，是我想與她舉案齊眉，是我！你有什麼大可衝我來！】

【今日之事我可以不計較，但日後你若敢再犯，休怪我不念舊情！】

我迎頭對上他的視線，眼裏充滿戲謔與同情。

我怎麼這麼愚蠢？

上一世竟然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恰在此時，我爹從前廳匆匆趕來。

在看到我爹出現，張毅的腰板更加挺直。

【正好，讓你爹管教管教你。】

【今天你及笄，我也正好與你爹分說明白，他女兒有多不識大體。】

【無論你答不答應，我已決意娶琳琅為妻，當然你我婚約在身，便同日過門，隻以年齡論大小就是。】

我看了張毅一眼，像看鬼一樣。

他有句話說對了。

我們對他太好，好得他膨脹得忘乎所以。

全然不知，他到底是憑什麼，讓我宋家傾盡全力去扶持。

【你這是什麼眼神？】張毅錯愕之餘脫口而出。

我爹趕過來，睨了他和琳琅一眼，轉而看向我。

【晨晨，你想怎麼做？】

前廳後院賓客齊聚一堂。

我俯首叩頭，語氣珍而重之：【父親，今日是女兒及笄，當著親朋好友的麵，女兒有一事相求。】

【表哥與琳琅姑娘意趣相投，女兒雖愚笨卻也知君子成.人之美。】

【他們有白首偕老之心，女兒願退婚另擇良婿入贅。】

【父親，請成全他們吧！】

我重重往地上一磕，前額通紅。

喧鬧的院子，瞬間死一般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