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院從未有過視頻會診的前例,因為情況特殊,還需要多方協調,確定之後才能告知患者家屬。”
記者的眼珠轉了轉:“您知道目前輿論對您和貴院都有強烈的不信任感...”
“這是當時會議資料,和會議時的部分音頻。”
我從許澈手中接過手機,展示給鏡頭。
“這些資料,稍後院方就會在平台公布。不存在任何虛構欺詐行為。”
記者又追問道:“那院方討論出結果了嗎?能否視頻問診?”
“可以。”
我頓了頓。
“但現在不行了。”
記者倒抽了一口冷氣,“所以您就是因為受傷,不願意為這位患者治療了!”
她語氣堅定,篤定這就是我見死不救。
我的目光直視深幽幽的鏡頭,舉起了我還包著紗布的右手。
“我不去看診不是因為心存怨恨,而是因為...”
“我的右手再也無法拿起手術刀了。”
...
這世上最讓人痛苦的莫過於“本可以”。
陳和秀的兒子本可以接受視頻會診,病情就能得到有效的緩解。
但這希望被他們自己硬生生的掐斷。
直播過後,輿論界嘩然。
網友隻知道我受了傷,卻沒想到嚴重到右手再也無法握住手術刀。
【這樣的傷害,完全毀了一個醫生的前途,害死了多少病人!】
陳和秀痛苦萬分,她再一次求到了我麵前。
“李醫生!是我造的孽,我該死!求求您救救我孩子吧!”
我皺著眉頭:“我的右手拿不了手術刀了,怎麼救他?”
陳和秀跪在我病床前,苦苦哀求:“您救不了,但您肯定認識更厲害的醫生,讓他們來救救我兒子吧!求求您了!”
我歎了口氣:“業內隻有我導師在從事這方麵研究,師妹們都沒有臨床經驗。”
陳和秀不死心,抓著我床單:“那您導師呢?讓他出麵可以嗎?您不能見死不救啊!”
“我導師已經九十多歲了,沒有心力支撐他做完一整場手術。”
說完,我撇開了頭,心中痛苦萬分。
師妹們沒有經驗,而我如今右手做不了精細化操作,斷層式的空缺讓我的病人麵臨著死亡的威脅。
我想起病床上那一張張麵孔,背後又是多少個家庭。
再想起砍傷我的凶手,我恨地咬牙切齒。
可陳和秀卻再次跪了下來。
“李醫生,我知道您現在救不了我兒子了,那您能不能救救我老公?這樣也算兩清了?”
聽到這些話,我小腦都要萎縮了。
“您救不了我兒子,求您救救我老公,他還年輕,如果蹲了監獄,我和孩子可怎麼辦喲!”
我氣得想從床上蹦起來,再也裝不出冷靜的模樣,破口大罵。
“因為你老公,我右手拿不了手術刀,你知道他害了多少人嗎?我還有那麼多病人,等著我去救他們,有些人甚至做了手術就可以出院了,這一切都是被你老公毀了!你有什麼資格還死皮賴臉的讓我來救他?他當街砍人,這是犯罪!你懂什麼叫犯罪嗎?他這輩子等著把牢底坐穿!”
我罵的激烈,險些暈了過去。
陳和秀被我突如其來的暴怒震住了,灰溜溜地離開了病房。
許澈將水杯遞到我嘴邊,“你放心,我是最優秀的辯護律師。”
...
陳和秀和凶手一樣惡毒。
誹謗、侮辱我的名譽...她的罪責太多,我都來不及一一細數。
因為我有更重要的事----訓練左手肌肉。
導師年邁,我是她親傳的接班人,臨床經驗豐富。
師弟師妹們還沒有獨當一麵的能力,如果我從此無法上手術台,那些病人的希望就全部破滅了。
好在我從小就是左撇子,後來在家裏人的要求下才用了右手。
如今再訓練起左手肌肉來,也沒有那麼費勁。
但脊柱手術要求極高,我必須用左手適應所有的操作,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出院後,我先去導師家探望。
她肯定看到了新聞,我親自去報到平安她才能放心。
沒想到剛離開導師家,我就在門口看見了陳和秀。
她手上提著果籃,在樓下反複徘徊。
“李醫生!”陳和秀看見我兩眼放光,衝上來攬住了我的手臂,“這就是您恩師的住處吧?”
我皺著眉頭:“有什麼事嗎?”
“您誤會了,我就是想拜訪一下她老人家,看看能不能請她...”
我有些不耐煩:“我導師年齡大了,經不起折騰。還有,誰把我導師的地址告訴你的?”
“我聯係了媒體,他們多方查找給我的地址。我也隻是想救救我兒子呀!”陳和秀說著,還哭了起來。
“李醫生,您幫幫我,您跟您導師說說好話,算我求您了!”
我拂下她攥住我胳膊的手臂,“不是我不幫您,我導師年齡高了,根本不能再上手術台!”
陳和秀正欲開口,突然她的電話響了。
趁這個空擋,我轉身離開。
還沒走幾步,陳和秀大喊著朝我跑了過來,氣喘籲籲的在我身旁停下。
“李醫生,聽說您打算訓練左手,還有機會再上手術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