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氣勢洶洶,大喊著:“我來看看李醫生都不行嗎?你們別碰我!”
護士攔不住她,陳和秀徑直走到了我床前。
她激動地撲在我床邊,許澈正要開口將她趕出去,我向他示意先等等。
隻見陳和秀哭喊著:“李醫生,這都是我老公造的孽喲!不關我和孩子的事呀!”
“你是文化人,一碼歸一碼,不會對我兒子見死不救的對嗎?”
她緊緊扯著我的被單,說到激動處還想握住我健康的左手。
我撇開了頭:“陳女士,我之前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了。”
陳和秀連連點頭:“我曉得,我曉得的。之前是我太過分了,現在我給你賠禮道歉。”
說著伸出手,顫顫巍巍地在口袋裏掏呀掏。
我皺起眉頭:“你幹什麼?”
許澈也緊張地盯著她的手,卻見她從口袋裏翻出一個紅包。
“李醫生,你把這錢收下。”她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道:“先前是我不懂規矩,現在我知道了。”
“這錢雖然不多,但是隻要你能治好我兒,我砸鍋賣鐵都要感謝你。”
說著,她就要把紅包往我身上塞。
許澈趕緊從一旁將她推開,厲聲:“這不是錢的事情,趁我們還沒有起訴你,你趕緊走。”
我冷聲道:“陳女士,我作為一名醫生,救死扶傷是我的職責。親自麵診是對患者的負責,隨便開藥既對病情無利,對你的家庭也是負擔。”
陳和秀的臉色變了變,轉眼又堆滿了笑。
她語氣古怪:“看來李醫生,是嫌我給的還不夠多啊。”
...
陳和秀將病房裏的對話錄了下來,重新剪輯。
我的形象變成了想收黑錢又嫌紅包小的黑心醫生,許澈則是居高臨下,威脅普通群眾的壞律師。
網友忘了我受的傷,不停向醫院寄花圈,騷擾我和我的家人。
我反手將當天的錄音全部發上網。
陳和秀惡意剪輯、寫小作文的能力太強了些,讓我們不得不防。
那天從她一進病房,許澈就按下了錄音鍵。
此前她斷章取義,我們都隻是口頭警告,她三言兩語之下,網友又倒向了她那邊。
這一次,完完整整的錄音被發出,陳和秀的謊言不攻自破。
但讓我們沒有想到的是,她的不要臉如此沒有下線。
一則名為【血液病患者母親的血淚實錄】的視頻橫空出世,引起無數爭議。
視頻中事無巨細的拍攝了她如何照顧兒子的起居,拮據的家庭和生活的不易。
她在視頻中哭訴:“我這些年來到處尋醫問藥,隻為了救他!孩子如今自理能力都有問題,出不了遠門,我就讓我八十歲的老母親照顧他,我去找醫生問診,開些藥回來。”
說著,她抹了抹眼角的淚,鏡頭恰到好處的掃過她花白的頭發和身上縫著補丁的舊衣。
“我隻是想讓李醫生先開點藥拿回去吃,看看有沒有效果。等孩子好些了再帶過來麵診,可她就是不願意,就要見了孩子才肯開藥!”
“我去過那麼多家大大小小的醫院,見了的醫生都數不清,沒有一個像她一樣沒有絲毫同情心!就要折騰這麼小的孩子!”
陳和秀哭得喘不上氣來,旁邊的主持人也為之動容。
旁白適時的響起:“這樣的家庭已經承受了無數苦難,都道醫者仁心,可如今有的人或許早迷失了自己的本心。”
整個視頻避重就輕,不斷強調陳和秀的苦難和我的刁鑽。
陳和秀隻在結尾處,略作解釋地向大家道歉。
“前幾天我發布的錄音,隻是想引起大家的關注,不是想要汙蔑李醫生和許律師。我隻是想救救我的孩子。”
視頻到此,已經將氣氛烘托到極致,看官不禁為這位堅強的母親落淚,將剪輯錄音汙蔑我的事情全然拋之腦後。
輿論再次偏向了陳和秀。
她向院方施壓,要求盡快讓我出院,親自前往她的老家,為她的孩子麵診。
網友也跟著起哄,但也有不少人質疑:“李醫生被砍傷,傷勢如何還未公布,但也沒法這麼快上手術台吧?更何況去了陳和秀老家,李醫生其他的病人怎麼辦?”
這樣的聲音很快被淹沒在網友的聲討中。
盡管院方在控製輿論,但我的病房裏,依舊是源源不斷、攔也攔不住的記者。
...
“李醫生,您對陳和秀女士的要求是什麼看法?出院後,您會前去她老家,為她孩子看診嗎?”
京都日報的記者將話筒舉到了我嘴邊。
原本我是不接受采訪的,但如今,我覺得有些話不得不說。
攝像頭正對著我,黑洞洞的鏡頭如看不見底的深淵。
我抿了抿唇,開口道:“不會。”
記者此刻正在直播,和屏幕前的觀眾一樣震驚。
我甚至能想象到評論區是什麼樣子,左不過是對我一句又一句的謾罵。
“這是直播吧?”我再次向記者詢問,得到了肯定的答複。
“太好了,直播總不能惡意剪輯了。”
記者和攝像大哥對視一眼,“李醫生,這是什麼意思?”
我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猛地將衣領扯下。
是猙獰可怕的刀疤,從脖頸到鎖骨。
記者有些無措,但又不知如何開口。
我的手指撫上那疤痕,淡淡開口:“這樣的刀疤,在我的右腹、右肩還有數條。”
“所以您是記恨凶手,才不願意給他的兒子看病的對嗎?”
記者像抓住了大新聞一樣激動,聲音都有些顫抖。
我猜她現在應該高興瘋了,這場直播能給他們帶來潑天的流量。
我沒有急著開口,而是用左手利索地將衣領扶正,整理好儀態。
“陳女士的情況特殊,從她第一次表示無法將孩子帶來問診之後,我就已經和院方討論過能否進行視頻會診。”
記者皺著眉:“那陳女士在醫院大鬧時,您為什麼沒有告訴她可以視頻會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