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受傷

省級重點醫院內，我剛做完手術，正準備囑咐著患者家屬接下來的注意事項。

下一秒，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衝上前來扯住我的胳膊。

“大家快來看呐，就是這個李醫生！就是她不給我兒子治病！現在裝模作樣地從手術台出來，不知道收了多少錢！”

女人連哭帶罵地扯著我的白大褂，走廊的人都被吸引了目光紛紛看向這邊。

“女士，請你冷靜點！”

我的助手衝過來想製止女人，奈何她穿的太少，實在不方便下手。

女人瞧這動靜，順勢坐在地上，哭嚎地更起勁。

“我兒命苦啊，我好不容易來了大城市想給他聯係醫生，這醫生倒好，根本就不管不顧！”

她雙手捶地，撒潑打滾。

我扶了扶金絲眼鏡框，無奈道：“陳女士，我跟您說過，問診需要患者親自過來，否則我是難以做出診斷的。”

“我兒現在自理都困難，根本出不了遠門。你就不能先開些藥讓我們拿回去吃嗎？你就這麼沒有同情心嗎？”

我有些氣惱，聲音嚴肅：

“陳和秀女士，我所研究的血液罕見病必須當麵問診，這是對患者的負責！”

這種罕見病發病時間短，人會以極快的速度衰老。

如果不能對症狀下藥，開些中成藥不僅無利，還會導致病情進一步惡化。

醫學界對這種病了解並不多，目前業內隻有我和導師在從事這方麵的研究。

也正因為患者樣本較少，對待病例便要更加謹小慎微。

陳和秀卻聽不進我說的話，大罵道：你這不是折騰我的孩子嗎？你要是醫術高超，開的藥也能管點用，我就帶回去讓我兒子吃，等他好點了再過來看病不是一樣的嗎？”

說著，她猛地起身，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直直地對著我的臉就開始直播。

“大家看呐，就是這位李醫生。明知道我兒子無法自理，也不願意開藥。這是醫生嗎？簡直就是毒婦！”

保安處的人趕緊上前想製止陳和秀的行為，她卻尖叫著：“打人啦！打人啦！”

“大家都看看，醫院惱羞成怒來打人了！”

手機在混亂中被甩在地上，鏡頭朝下，直播間內看到的隻有黑屏。

但網友都聽見了陳和秀的尖叫和哭喊，一時間輿論四起。

...

陳和秀被保安室的人送了出去。

我這才注意到我白大褂被劃破了口子，將裏麵的衣服都露了出來。

“李醫生，你沒事吧？”助手走上前檢查我的衣服，“天哪，這個女人真是瘋了，竟然帶了刀！”

我想起剛才的場景，心中也一陣後怕。

孫院長得知了今天的鬧劇，特意來找我談話，叮囑我上下班一定要注意。

“至於輿論方麵，醫院會處理的，你不要擔心。”

有了院長的話，我便放心了，這樣的醫鬧之前也曾有過，但最後都可以和平解決。

可我沒想到，當天晚上我就出了事。

...

過了下班時間，我換好衣服，走到醫院路口的拐角。

這裏的路燈不算明亮，但離醫院保衛室不遠，我平時都在這裏等男友許澈來接我。

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從旁竄出，籠罩在我眼前，我還沒來得及驚訝，對方就舉起明晃晃的菜刀。

下一刻，我身上是鑽心的疼痛。

對方帶著極強的憤意，連砍數刀。

我根本來不及反應，便倒在了血泊中。

保衛科的人發現了我的異樣，趕緊跑了出來，黑影見狀也匆忙離開。

我的意識逐漸模糊，耳邊是手術室裏監護儀的聲音，和稀碎的指令聲。

等我清醒時，正躺在病床上。

男友許澈趴在我床前，不知道睡了多久。

我想要起身，卻感覺渾身肌肉酸脹，身體隻能以細微的弧度轉動。

“你醒了？”許澈抬起頭，激動地跑到病房外找醫生來檢查。

外科的護士進了病房，給我換了新的吊瓶，跟著護士進來的還有院長和我的科室主任。

慰問過後，院長神色凝重。

“那天傷你的人已經被抓住了，就是醫鬧女人的老公。”

許澈登時站起身，被我叫住，不能因為一時衝動毀了他的前程。

更何況，他可是知名律師。

“院長，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我的病人還在等我。”

院長和科室主任對視一眼：“你身上刀口雖然不深，但也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我沉默著，想起剛才瞥到的護士手上的病曆單。

右手經脈被砍傷，就算恢複後，也難以進行高精度工作。

我的右手再也拿不了手術刀了。

...

我委托許澈對凶手進行謀殺指控。

陳和秀卻再次在網上發起了視頻：“我老公腦子有點不正常，才傷了李醫生，和我沒有關係啊！我隻是想求她救救我的孩子！”

她翻出以前被老公家暴的證據，力圖證明自己的清白。

“更何況誰讓她見死不救的？難道她就沒有錯嗎？”

有網友站在了她這邊，告訴她把事情鬧得再大些，這樣孩子的醫藥費也有著落了。

於是她每日都在網上寫著小作文，來祈求眾人的同情。

我的社交平台下，是水軍的咒罵。

【患者母親求了她那麼多次，她都不願意開藥，換誰誰不生氣啊？】

【就是，那小孩多可憐。等她出院了，看她治不治。】

許澈從我手中把手機抽走，“今天的恢複訓練做了嗎？”

我衝他晃了晃抱著紗布的右手：“都能握手機了，過兩天就能出院。”

許澈輕敲我的腦門：“你呀，安心養病。還好身上的刀傷不算太深，不然...”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鷙，又隱了過去。

我的目光落在右手，聲音悲戚。

“我的右手恐怕再也拿不了手術刀了。”

“別想那麼多了，我喂你喝粥。”

走廊上突然傳來爭執聲。

我側頭看去，陳和秀竟然跑到了這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