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當即就跟林斌提了分手。

連夜收拾行李，一刻也不想再停留。

他在樓梯轉角，按住我拉箱子的手：“你確定要因為這些捕風捉影的小事鬧別扭？”

我對上他的眸子，眼眶又熱了幾分。

從前他看我的眼神，像燦然星光，溫柔而繾綣。

記得高三那年，我媽每天打壓我，威脅我考上也沒用，遲早是要嫁人的，讀那麼多書幹嘛。

連著兩次模擬考試都不如意，我壓力非常大，一度想要放棄高考。

那天是晚自習下課，我走入夜色，四周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突然頭頂的喇叭傳來聲音：“高三二班的安儒同學，你在聽嗎？”

就在我發愣的當口，悠揚的歌聲從廣播室流瀉出來：

“你往前走，不要回頭，上天讓你錯過誰都有理由，怕你受傷，獨自承受，才把最好的人留到最後......”

全場一片尖叫與沸騰，在豔羨的目光中，林斌抱著一束向日葵出現：

“加油！我在B大等你！”

那時的他，身上仿佛有一層柔光，雙眸如同一片盛滿愛的海洋。

然而此刻，他看我的眼神，隻有煩躁和氣急。

我見過他愛我時的濃烈，所以不愛的時候，很輕易就能察覺。

就在我甩開他手時，樓下的門突然開了。

林允渾身濕漉漉地站在門口，抱著臂膀，楚楚可人。

“她竟然知道門禁密碼？”我臉上的慘白，又深了一分。

林斌立馬解釋道：“上次有個重要會議，你又出差了，我讓她幫忙來拿個文件......”

林允也幫著腔，瑟瑟地說：“我和林總真的沒什麼，安姐姐你別誤會，我連夜來就是想解釋清楚。”

我根本不想跟他們廢話，提起行李往一樓走。

林允一把拖著我的杆子，我剛一抬手，還沒用力，她就直直地滾了下去......

“安儒！你到底怎麼回事！有氣你衝我來，不要傷及無辜！”

這麼多年，林斌還是頭一回衝我發火。

他小跑下樓，卷起袖子去扶葉允。

我突然頓住。

兩人手腕上，竟然戴著卡地亞最新款的“情侶手鐲”。

真是諷刺，紀念日那天，我用省吃儉用的錢，買了情侶對戒，他卻不願戴，說男的戴這些要被笑話的。

結果他生日那天，就戴了這款手鐲，我還以為是嫌棄我買的東西便宜，上不得台麵。

原來戴什麼不重要，誰送的才重要。

林斌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不動聲色地拉下袖子，蓋住玫瑰金手鐲。

我走過去，盯著葉允的眼睛問道：

“手鐲是你送的嗎？”

對方嘴角動了動，算是默認了。

我噗嗤一笑，鐵證如山，不算冤枉你們！

打開門，我拖著行李，快步往電梯口走。

林斌在身後暴跳如雷：“不過是一個手鐲，你至於嗎？”

他很快就追了出來，抓著我的胳膊，語氣軟了又軟：“別走，我們好好談一談......”

我轉頭看他時，葉允也一拐一拐跟了出來，怯生生地說：“安姐姐不要生氣了，還是我走吧。”

林斌皺眉掃了一眼，她些微出血的膝蓋，“叮”得一聲，電梯門開了。

閨蜜玥玥走出來，左手幫我拉著箱子，右手挽著我進了電梯。

我至始至終，沒有再多看他們一眼。

電梯門剛合上，眼淚就撲簌簌往下落。

玥玥一把抱住我，拍著我顫抖的背脊安撫道：“好了，不哭了，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帥！”

我吸了吸鼻子，破涕為笑。

“噯，你們同居這麼多年，就這一個箱子？”

玥玥一臉得不可思議，又補充到：“虧我叫來了我哥，還以為起碼得幾大箱子......”

我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江嶼白回國了？

我和玥玥做了高中三年的同桌，他哥和我們同校，大兩屆，但沒少打照麵。

印象中，江嶼白就是個高高在上的超級學霸，高三競賽保送B大，後來又順利被哈佛醫學院錄取，一路可謂平步青雲。

想到這裏，電梯門已經開了。

我連忙用紙巾擦拭眼尾的餘淚。

剛走出小區門口，就看見一米八幾的大高個杵在路燈下，寂寥的影子被拉得老長。

這麼多年他還是沒變，跟印象中一樣，依舊冷冷的，說不出的疏離感。

我“hi”了一聲，他嗯了一下，走上來接過行李，放在後備箱。

深夜氣溫驟降，我們坐到後麵，一股冷風把車頭的落葉卷起。

下一秒，我身側的車窗就升起來了，隻留了很小的縫隙通氣。

抬眼一看，江嶼白的手很自然地從按鈕處收回。

玥玥一直都偏愛冷飲，順手從車載冰箱裏，撈了一瓶鮮榨椰子汁遞給我。

“來來來，冰鎮一下......”

我愣了愣，猶豫著去接，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攔了過來：“天涼，呼吸係統不好的人，要少吃寒涼的食物。”

說罷，一瓶溫熱的奶茶遞到我跟前。

車子發動後，握著帶有餘溫的飲料，我掌心微微發熱。

他怎麼知道我有呼吸方麵的疾病？

又是關窗，又是熱飲。

我瞅了一眼大大咧咧的閨蜜，沒再說話。

到了閨蜜小區門口，我想讓江嶼白在路口停車，我們自己走進去就好。

可他像沒聽見我說話一樣，直接把車開進車庫。

玥玥見我一臉疑惑，樂嗬嗬地說：“忘了告訴你，我哥住我對門。”

停車，拿箱子，上電梯，一氣嗬成。

一直到了門口，江嶼白才鬆開行李箱，走到旁邊一戶，“滴滴”按著密碼，突然轉身說到：“雖然我很忙，但有事兒可以叫我。”

這既冷又熱的性子，著實讓我摸不著頭腦。

到家時快要12點了，簡單洗漱後，玥玥非得和我擠在一起，摟著我才睡。

學生時代的感覺，放佛又回來了。

在她鼾聲四起的時候，我忍了一晚上的委屈，才隨著熱淚流泄出來。

同居四年裏，我和林斌沒少因為各種原因鬧架。

每次我都佯裝要走，總能在衣服收到一半的時候，他從身後抱過來，語氣軟軟地哀求。

如果我再繼續鬧騰，他就把我扛起來，扔到床上，狠狠吻下來，吻到我沒有了掙紮的力氣。

可是今晚，他什麼都沒有做。

我已經竭力慢了收拾的節奏。

他隻是站在走廊，看著斑斕街景，一口接著一口，吐著煙圈，不時埋頭回著信息。

直到我拖著箱子走到樓道，發出重重的響聲，他才走出來，表麵上是挽留，眼裏卻全是煩躁。

眼淚無聲地濕了枕頭。

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變心的呢？

我不知道。

但我很確信，他現在，此刻，就是不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