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說,這裏有什麼?”
長公主手中握著匕首,鮮血飛濺。
我被人按在地上,疼得說不出話來。
她那繡滿珍珠的鞋跟踩在我的小腹上。
這裏,有一個孩子。
我與孟惟景的孩子。
長公主笑著將滾燙的鐵板印在我的臉上。
“嗞-”
“孟郎說得對,你這張臉,真討人厭。”
“許寧啊許寧,本公主謝謝你救了孟郎,因為有了你,才能讓孟郎陪在我身邊。”
“可是,你必須死呢。”
長公主站起身來,發簪上的琉璃珠晃了晃,晃花了我的眼。
孟郎,喊得可真親密,我死死咬著唇。
“孟惟景!孟惟景....你這樣對我,天理不容...”
“孟惟景,你出來!”
她身旁的丫鬟上前來,用金簪一下一下戳我。
“啊!”
恍惚間,我看著窗邊人影微動。
那是如今的狀元郎,我成婚三載的夫君,亦是我腹中孩兒的父親。
“對了,你那哥哥,現在還在城牆上掛著呢!”
“當日他被活剝之時,還口口聲聲感謝你的名字呢。”
她緩緩蹲了下來,湊近我的耳邊。
“是孟郎,親手殺的他哦!”
長公主冷眼瞧著我,手微微一揚,吩咐了幾個乞丐撲了上來。
“縱是你容顏絕色,可惜隻是個無權無勢的孤女,不足為懼!”
“本公主賜你,早死,早托生吧。”
我的身子晃動,不甘心的睜大著眼。
高中狀元郎,摒棄糟糠妻。
自古薄情多書生。
相識四年,成婚三年,我嘔心瀝血供他高中狀元,哥哥為他疏通關係,他竟,如此相負。
我似乎又看見被掛在城牆上的哥哥。
寒風呼嘯著,下起了雨,那雨順著他的身子,滴下血水。
他們給他安了通敵的罪名,將他剝皮抽筋,掛上了城牆。
我就站在人群中,看著百姓對他的唾罵,官員對他的嗤笑。
我想去救他下來,可卻被開膛破肚,淩 辱致死。
孟惟景,李嘉玉,你們不得好死。
-
眼一閉,又一睜,我回到了三天前的夜晚。
城中出了告示,許氏藥鋪許年通敵賣國,剝皮抽筋,掛以城牆示眾。
我眼含熱淚。
大抵真的是老天開眼,讓我又活了一次。
隻是若能讓我回到哥哥死前,該有多好。
來不及了解前因後果,我並沒有如前世般混在人群想去救下哥哥屍身。
城中已有布衣而行的公主府侍衛到處探查。
我不能被抓到,為了哥哥,也為了自己。
我迅速收拾了東西,想了想,又去桃樹下挖出一盒熏香點燃。
我也不敢去許氏藥鋪,趁著夜色,戴了頭巾去街頭的藥房抓了些不起眼的藥材,又買了些剛需之物。
還好入上京城時,哥哥在城北杏花巷子買了一間宅子。
所幸的是,孟惟景並不知道。
我不敢點燭,
隻能就著月色準備好一切。
我摸了摸小腹,這裏有一條生命。
可他不該來到這個世上。
我得拿掉他,才能安心做事。
我與哥哥來自江南的一個小鎮,哥哥畢生所學皆為醫,他會,我自然也會。
今夜,我就要親手打掉這個孩子。
我喝下那一晚漆黑的藥,不過片刻腹中便開始絞痛,有溫熱的血淌了出來。
我死死咬著布條,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恍惚間,聽到哥哥說:“寧寧,疼不疼?”
“我家寧寧,最怕苦和疼了。”
“哥哥給你帶了糖棗,你喝完藥就可以吃了。”
溫和的麵容,清朗的聲音。
那樣好的哥哥,如今卻在城牆上晃啊晃。
不疼。
哥哥。
寧寧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