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與謝家是世交,雖我從未見過謝青聿。
可聽母親說過,謝家青聿,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適逢家中遭難,母親將兩家信物交我手中,讓我去幽州尋謝家。
遇到謝青聿的那天,墨色濃雲擠壓天空,雷聲轟鳴,驟雨飛濺。
我拿著信物,千辛萬苦到了謝家門前。
雨天路滑,我體力不支跌在青石地上,驚雷閃下,身旁多了一個人。
我聽到門房喚他“公子”。
那等處境,我幾乎沒有猶豫便攥上了他的衣擺。
抬眼看去,油紙傘下的眉眼疏離冷淡,身上不沾一絲泥濘。
我依稀辨認,當即便喊出了聲,“青聿哥哥.........”
他停住腳步,淡淡的看了一眼被雨水打濕的衣擺。
他的眸子太深沉,讓我看不清裏麵的情緒,最後,他不疾不徐地向我伸出了手。
我便這樣,入了謝家的門。
如今是我進謝家的第五年,這五年裏養尊處優,錦衣玉食,半分不曾虧待於我。
可我知道,家中遭難,已今非昔比,世事皆如此。
我懨懨地靠在軟榻上,眉間蓄滿了愁。
謝青聿快回來了。
可我對他始終又敬又怕。
我的婢女卻覺得我憂思過度,夜寐不安。
“公子待姑娘那樣好,真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緊的跟眼珠子似的。”
是啊,他待我那樣好。
這五年裏,他出門會給我帶街角那家的桃酥,冬日總會提前備下金絲碳,生病時也會陪伴左右,甚至我每年的生辰宴都是他全權操辦。
對我之好,人盡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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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想離開。
幽州茶花會,是個極好的機會。
州中各家兒郎均會參加,吟詩作對,舞刀弄槍。
我從不求榮華富貴,當年曆經千辛萬苦來到幽州,隻不過為了活著。
若我能尋個好人家的公子,那後半生也能平安無虞。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滿意的笑了笑。
眸含春水,眉如墨畫,容色瀲灩。
“姑娘此番參加茶花會,日後定會豔絕幽州!”
果不其然,顧家的小世子對我一見鐘情。
顧家勳貴門戶,位高權重。
他能看上我這個孤女,實是我高攀了。
“昭昭,待我父親歸來,定第一時間上門求親,你等我。”
我滿心歡喜,他的愛慕實在直白。
珍饈古玩,滄海遺珠。
隻要是他有的,全都流水般的送進了照眠院。
就連謝家老夫人都盤算著將我嫁去顧家,也使得謝家多個門麵。
等了許久,顧侯爺終於入城,向謝家下了聘禮。
我隻待院中繡婚服,來年三月便嫁與顧灼。
我終於,要離開謝家了。
冬日的夜總是冷的,顧灼約我去看花燈。
幽州的花燈節,我從未去玩過。
隻因寄人籬下,雖說的好聽表麵和氣,但我畢竟不是謝家正經小姐。
如何避其鋒芒減少走動我還是懂的。
但我就快要嫁去顧家,與顧灼多相來往,謝老夫人也算是樂見其成。
寒風淩冽,少年身著紅袍,意氣風發,滿臉笑意的站在馬車旁。
“昭昭,冬夜寒涼,快些上車。”
馬車內奢華溫馨,一身寒意退散。
我甜甜一笑,盡是撒嬌,“顧哥哥等了多久?若是害得顧哥哥風寒.......”
溫熱的掌心覆在我的手上,我的臉頓時熱了起來,隻低下頭不言。
“昭昭,等你多久我都是願意的。”
“往年的花燈節熱鬧的很,昭昭,今日定要玩的盡興。”
登山放燈,花燈祈福。
這數九寒冬,上山的人卻不少,顧灼撐著油紙傘為我擋去風雪。
他緊緊拉著我手,情意綿綿。
“昭昭當心,雪天路滑。”
如此情郎,情深意切,滿心滿眼都是我。
待離別時他還極舍不得,俯身過來想要吻我,麵龐離我極近。
最後卻還是因著君子之風,未動我分毫。
“昭昭,等我,我一定會快些將你娶回家。”
我羞澀的點點頭,依依不舍的入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