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拉起李常在,「既然瑾嬪也忘記了規矩,那就跟許貴人一起去學學吧。」
瑾嬪腿上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我拉著李常在回她屋裏去,有意探問她們對許姝華的看法,但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聽到什麼回答。
我想要她知道許姝華的異樣,但是又害怕許姝華察覺到不對勁,總覺得被她發現之後會有一些不好的事情發生。
我試探地問了她幾句,卻沒有發現異常,不知道自己是鬆了口氣還是有些遺憾。
第二日一早,我就見到了許貴人身邊的宮女跪在我宮裏,她流了滿臉的淚,我心裏一咯噔,「怎麼了這是?」
那小宮女急道:「皇後娘娘,求您救救我家娘娘吧,昨夜娘娘吃過晚膳,就身子不爽,今日一早就開始吐血了啊!」
我拍起桌子,質問麵前的宮女:「這般嚴重,怎麼不去請太醫!反而來本宮這裏等著,本宮又不會醫術!眠荷,速請太醫過去。」
接著我起身就讓眠荷叫了轎輦,結果又路上遇見了簡睦荼,顯然他也是得知了消息,要往那裏趕。
簡睦荼沒看到我,我卻先瞧見了他,他臉上如釋重負的神情異常明顯。
我有些茫然,許貴人明明是他近來的新寵,怎麼會聽到她中毒之後卻是這個反應呢。
簡睦荼身邊的隨侍太監先看到了我,「皇後娘娘也在。」
簡睦荼轉眸過來,臉上已經換了副神情,有些擔憂焦急地看向我,「蘭臻,過來與朕同乘吧,許久不曾同乘了。也不許貴人現下如何了......」
隨侍太監立刻諂媚笑起來,見眠荷不在我身邊,又親自過來攙扶我。
我剛坐上簡睦荼的轎輦,就聽到隨侍太監低聲跟他徒弟道:「雜家就說吧,這後宮裏頭,最得寵的還得是咱們皇後娘娘,那許貴人,不過是一時風光罷了。」
我心裏好笑,接著就聽簡睦荼附耳對我說了句話......
接著我心中一驚。
直到進了許貴人屋裏,看著太醫忙忙碌碌,我還沒確認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許貴人有疑,離她遠些......」
簡睦荼這到底是知道了還是不知道?
9.
許貴人救回來了,就連太醫也說她命大。
可不是命大嗎,我已經明白了許姝華那句「存檔」的意思,不過就是輪回,自己死掉之後還可以轉生,直到有了自己想要的結果。
我冷眼看著太醫們跪了一地,口中直呼「恭喜娘娘」。
簡睦荼也好像是真的開心一樣,大賞了他們。
人是救回來了,但是案子還是要查的。
我總覺得不安,於是派眠荷先去打聽下毒的是誰。
眠荷回來之後,附耳對我道:「娘娘,是李常在。」
我沉默了一會,「去本宮屋裏,拿些銀子打點,這次隻是許貴人自個兒吃壞了東西,明白嗎?」
眠荷拿了沉甸甸的一小兜銀子,又很快回來了,「娘娘,奴婢已經都安排好了。」
我在背後推波助瀾的事情,瞞得過後宮嬪妃,但絕計瞞不過簡睦荼和「許姝華」。
不過簡睦荼卻沒有要問責的打算,甚至當晚來了我宮裏。
我正和簡睦荼低聲說著私話,他身邊的隨侍大太監就躬身進來了。
「皇上,許貴人那邊來人說,身子不爽利,想請皇上過去瞧瞧。」
簡睦荼當即皺了眉,「朕同皇後說話,哪輪得到她攔著?!」
簡睦荼這話剛一出口,我眼前就是一暈,再次睜眼時,又是隨侍大太監進來的場景。
「皇上,許貴人那邊來人說,身子不爽利,想請皇上過去瞧瞧。」
我們二人俱是沉默......過了許久,簡睦荼才低聲道:「朕去瞧瞧。」
這次,沒有再循環了。
這後宮就這麼一點點大,什麼風吹草動的消息,傳的也快。
許姝華昨夜截了我的胡,這事跟刮風似的,一晚上就滿宮都知道了。
次日她遲遲才來請安,臉上俱是得意嬌媚。
「皇後娘娘,臣妾昨夜實在不舒服,這才忍不住請了皇上過去,皇後娘娘恕罪呀。」
我不想看她,微眯著眼。
10.
此後月餘,但凡是我侍寢,都會被許姝華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把簡睦荼叫走,次數多了之後,宮裏慣是會踩低捧高。
我還是皇後,故而不敢如何放肆,但是一些小的不痛快卻是躲不過的,我出去賞個花都會被莫名譏諷幾句。
「皇後娘娘,您也別怨,咱們呐,年老色衰,自是比不得那些個嬌嫩的小姑娘,也算不得什麼,習慣就好了。」
話罷,她便捂嘴「癡癡」笑起來。
若是不知道許姝華的事情,我自會忍不住同她鬥氣爭鋒,但如今有了許姝華的事情,她才是我的心腹大患,像這樣不痛不癢的幾句話,我懶得糾纏也無心糾纏,於是轉身起轎就走。
實在沒心思出去了,就在宮裏待著,眼睛落在書上,心思卻不知道去了哪裏。
這幾日裏我總是能在白天聽到一陣琴聲,也是像聽到「許姝華」的心聲那般,虛無縹緲,但卻是真真切切的。
我問過眠荷她們,她們卻是什麼都沒有聽到的。
簡睦荼過來時我就是這副模樣,支著頤神遊天外。
他輕聲走過來,一把抱住我,「蘭臻想什麼呢,這般入神。」
我扭過頭看見他,笑了笑,柔聲道:「想起咱們之前的事情了——我想來想去,怎麼就記不得多少了呢?」
我眼裏悲戚,簡睦荼手上也漸漸失了力氣,「從前的事情......」
我是當真不記得了,隻知道,我是爹娘的女兒,是京都的貴女,是先帝後最滿意的皇家兒媳,是當今的國母。
但是我思來想去,卻不記得我兒時的手帕交,似乎隻記得那一套東西,其餘的一概空白。
簡睦荼開始白日來找我,我發現許姝華似乎無法控製白日裏簡睦荼的行蹤,於是我們二人無須多言默契地在白天等著對方。
與此同時,我猜測,簡睦荼也許同我一樣,也可以聽到什麼聲音。
夜裏,我輾轉反側,最終還是披著頭發坐了起來,提筆寫了份樂譜,那道隻響在我耳邊的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