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對你常覺虧欠

我被顧崇澤以禍國妖後的罪名賜下毒酒後，靈魂漂浮在半空。

他口口聲聲說愛我，一切都是迫不得已。

可我葬禮那日，他卻跟我的宮女夏央在棲鳳殿中顛鸞倒鳳。

兩人溫存之際說什麼是拆散了他們，才讓他們的感情不見天日。

有幸重來，我將夏央賜給還是王府庶子的他，並轉身嫁給了嫡子顧聆風。

僥幸得知前世一切的顧崇澤後悔了。

1.

北地大旱，我聽宮女飄絮彙報，朝堂之上又是那些話。

說顧崇澤對我盛寵太過，致使勞民傷財。

又說我血統有汙，恐被先帝牽連，老天看不管我。

說來說去，就是近年盛國災害頻頻，都跟我這個皇後脫不了幹係。

飄絮在一邊憤憤不平：「娘娘，你這些年做的善事那麼多，他們怎麼就看不到呢？天災最是難以預測，又怎麼能跟你扯上關係？」

我直到她說的很有道理。

「飄絮，人的偏見是難以更改的。我唯一的錯能遮掩我所有的善。」

「可出身無法決定，陛下這麼些年也不聽你勸誡。」飄絮越發委屈，「況且你要不是先帝的女兒，陛下如何能登基？」

聽到這，我看了飄絮一眼，暗含警告。

「慎言。」

飄絮癟了癟嘴，也確實不再說什麼了。

不一會有人送剛泡好的茶進來，我看了一眼，讓她放下。

夏央是我的貼身宮女，跟飄絮地位同等。

「夏央，陛下今日可會來？」

夏央跪下，一張臉十分秀美，頗有幾分楚楚可憐之態。

她低聲告訴我道：「娘娘，陛下說會來跟你一同用晚膳。」

「嗯，你退下吧。」我回答。

眼看著夏央離開，飄絮又在一旁說話。

「娘娘，這夏央你為何還留在宮中？我曾看見她意圖勾引陛下！」

「飄絮！」我微微冷了聲，「你跟著我多年，我才還會留你。夏央膽子小，有你豈會做出那種事？況且陛下對我的真心，天下人都看在眼裏。」

飄絮慌忙地跪下認錯。

可還是沒忍住說道：「陛下確實對您真心，可近年所作所為，哪一件不是將您放在火上烤。」

我疲了，用手按住太陽穴揉了揉。

「今日晚膳，我再勸誡一次吧。」

2.

我曾經是盛國的公主，彼時的皇帝是我父皇。

父皇文韜武略，將盛國版圖擴展了兩倍有餘。

可惜他沉迷戰事，不久就讓盛國邊境戰火連連，民不聊生。

至於後宮他也不愛管，多少皇子被殘害致死。

於是等父皇一回頭，偌大後宮竟沒給他留下一個兒子。

父皇停了戰事，卻至此沉迷美色，稱得上昏庸。

我算是他為數不多記得住名字的女兒，所以他對我算得上疼愛。

末年仍舊無子，父皇就將我摟住，猶如戲言般對我道：「阿寧看上了誰，我便傳位於誰。隻望阿寧眼光毒辣，能為盛國挑選一位好君王。」

我知道他是在開玩笑，可這話還是傳了出去。

自那之後，我身邊的巴結就漸漸多了。

後來父皇身體日漸孱弱，我也到了擇婿的時候。

顧崇澤彼時隻是異姓王家中庶子，可我選擇了他，父皇就提拔他入了朝堂。

這番做派，無疑肯定了當初父皇的話。

可那隻是父皇早已知曉宮外傳言，覺得好笑之下，隨意頒下的執意罷了。

後來呢？

後來父皇做事更加昏庸，我.日日奉茶在側，他對我的疼愛也越發重了。

顧崇澤暗中謀劃造反，說是要還天下清明。

他是在順正道而為。

「阿寧，我不想被冠上造反的名頭，可是沒有辦法。」顧崇澤握住我的手，語氣沉重。

我想，為心上人總要做一些事。

「你不是造反的人。」我摸著顧崇澤的頭，「你是天下人的扛旗者，是為天下之公義而起的英雄。」

顧崇澤意動不已。

他抱住我，承諾道：「若我事成，阿寧你就是永遠的皇後。」

因為這句話，因為這個人。

我一介女子，做了自己做夢都不敢想的事。

我逼父皇擬旨，毒殺了他。

父皇年輕時文韜武略，所有人都說他英武不凡，會是千古明君。

可他倒在床上的時候，我隻覺得他孱弱非凡。

自那之後，我常噩夢纏身，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是錯事。

可顧崇澤拉著我登上皇位，讓我在一旁先坐，並深情滿目的時候。

我又覺得，自己或許還是做對了。

3.

顧崇澤晚膳時來了殿中，我讓宮女們上菜，都是我自己親自下廚做的。

「阿寧的手藝還是那麼讓人喜歡。」顧崇澤喟歎，「如果可以，我多想隻呆在你這裏，一口膳食，一點溫情足以。」

我笑了下，輕聲道：「隻要天下安定，這樣的生活自然也觸手可及。」

顧崇澤突然放下筷子，定定地看著我，什麼也不說。

我的心往下一沉，莫名有了種不詳的預感。

但計劃中該說的話還是要說。

「陛下，那些還在修築的工事，暫且先停了吧。」

出了修築中的棲鳳殿，郊外還有一座摘星樓。這兩樣工事但凡停了一樣，都可以緩解北地的災情許多。

麵對我的話，顧崇澤搬出了以前一樣的由頭。

「阿寧，我對你常覺虧欠。」

我微微抿唇。

「現在的一切我已經很滿足了，不需要其他。」

顧崇澤又說：「可我想這麼做，其他的一切我自有辦法。」

「你辦法向來很多，可是陛下，我不想再被天下人口誅筆伐了。」我喉嚨幹澀，「難道你忍心看我天天被戳脊梁骨，被罵禍國妖後嗎？」

顧崇澤的神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但很快，他又平複下去。

「阿寧，你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解決好的。」

顧崇澤會怎麼解決？

在他來之前，我又聽飄絮從宮外帶來的消息。

國子監學生開始聚集，要他處死我這位禍國妖後。

說先帝的血脈，果然每一個好東西，要鏟除幹淨才行。

「陛下，我相信你。」我看著顧崇澤，一字一頓，「再這樣下去，就算棲鳳殿修築完成，我也不會跨進一步。」

顧崇澤站起來。

「阿寧，你隻需要等著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