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
早知道我應該喝那碗豬腦湯的!
“額額,那個、這個......對了!你搬出洛府那天怎麼沒來跟我告別啊?”
這個問題一直藏著心底,自提親那日後我便深埋其中不想再計較了,如今反倒在情急之下說了出來。
他走到我身前微微俯下身與我麵對麵,一雙深邃的眼眸似浩瀚星空,氤氳著我看不懂的情緒。
和煦的風在我的麵龐上輕撫而過,我聽見他說——
“沒有告別,便不算離別。”
沒有告別,便不算離別。
所以段燁......別怪我不守承諾偷偷逃跑啊!
我實在是受不了了那個瘋公主了。
放榜日之後,段燁把我送回家 ,隨後便趕往皇宮接受封賞。
那個公主不知道從哪兒得知了他的住所,在被拒絕之後還厚著臉皮去他家堵門,隻可惜她來晚了,段燁已經先一步離開了。
她在段燁家門口等了半個時辰,等不到人就惱羞成怒地走了,還要死不死地經過我家門口。
我是聽別人說段燁家門口有熱鬧看才衝出去的,沒想到會提前與她打了個照麵。
那雙陰森森的眼睛落在我身上時,我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那一瞬間我看到的不是一個女子,而是至高無上的皇權對布衣平民的打壓,是與生俱來的高高在上對卑微低下的不屑。
前世頭發斑白的阿爹阿娘跪在她麵前,磕破了頭哭著喊著求她放過我的情景還曆曆在目。
我一轉身衝進房間收拾行囊,給爹娘留下一封信後便跑了。
我賭不起,也不敢賭。
我不在了,至少爹娘能少受些苦。
至於段燁......公主不會傷害他的,沒了我,他會繼續走在開闊的官途上,會遇見更好的姑娘,會開始他新的人生。
對吧?
我來到望城。
這裏是段燁的故鄉,他肯定想不到我會來這裏。
與他在一起的時候,我經常聽他說起望城。
他說這裏山清水秀,民風淳樸。
他說等有機會了,要帶我回來讓他的爹娘看看我。
過去那兩年,他忙著準備科考,一次都沒有回來過。
我一路問人段府的舊址,走了幾個時辰才走到。
門前的牌匾已經腐爛了,但隱隱約約還能看出“段府”兩個字。
我推門走進去,裏麵一派荒涼。
三年前段燁回來過一趟,把府內老老少少都好好安葬了,而他的爹娘就葬在後院。
我一路走過去,遠遠地望見一棵巨木下立著兩座墓碑。
“段老爺,段夫人,我是......”
我是誰呢?段燁的未婚妻?你們未來的兒媳婦?
已經不是了。
“我是段燁的朋友。”我凝視著那兩座墓碑慢慢地揚起嘴角,“段燁他考上狀元啦,他讓我幫他來看看你們,希望你們別怪他這麼久沒回來。”
我先清理掉旁邊幾寸高的雜草,洗去墓碑上的塵埃,然後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話,從段燁到我家第一天的事說起,一直說到他高中狀元榜上提名。
說完了這些我覺得還不夠,他的爹娘肯定還想聽更多與他有關的事情。
於是我厚著臉皮把當初爬到牆上偷看段燁的事情說出來。
比如段燁總是卯時三刻起床,日日風雨無阻,害得我得卯時一刻就爬起來才能趕得上第一眼看到他。
當然,被他逮到那一天例外。
比如他起床後不先吃飯,總是站在院子裏發呆。
可不得不說,他發呆的樣子還挺好看的,懵懵傻傻的,眼神沒有平時那麼鋒銳,整個人看起來可可愛愛的。
比如說他一開始總是在屋內用早膳,後來不知為何把早膳端到院子裏來吃了。
也好,方便了我偷看他,呸,不對,欣賞他優雅的用膳姿勢。
不知不覺,天黑了。
“段老爺,段夫人,我該走了。”
我莊重地對他們磕了三個響頭才離開。
出了段府我才想起還沒吃午膳和晚膳,匆匆忙忙地趕去市集裏,幸好還有一家麵館沒收攤。
“老板!來一碗肉麵,肉多點麵少點,謝謝!”
“你這姑娘,哪有這樣子的啊。”老板搖頭笑了我兩句,很快就把麵端了上來。
“多謝老板!”我掏出錢袋打開一看,額,錢不多了。
肉香直撲而來,我聲淚俱下,“老板,我隻吃肉不吃麵,能算我一半的錢嗎?”
“你這小姑娘是來砸場子的吧?”
“不不不,我是來吃麵的。”
“你是對家派來搗亂的吧?”
“不不不,他又沒給我錢我幹嘛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再說了您在這破巷子裏怎麼還有對家啊?”
老板沉默了,默默把麵端走。
“不要!大叔,我三天沒吃飯了!”我抱著碗不肯撒手。
“得了吧你,早上吃餅的芝麻粒還粘在嘴角呢。”
我僵住一瞬,伸手摸了下,真有。
啊啊啊啊啊啊!所以我就是這副模樣在段燁他爹娘麵前待了一天的!殺了我吧!
老板興許是看出我的崩潰,又把麵放下了。
“行了,你吃吧。”
“多謝老板!”
“吃完去後邊洗碗,就算抵錢了。”
“嗚嗚嗚老板,好人一生平安。”
劈劈啪啪——
這是我摔碎的第三個碗了,我埋著腦袋不敢看老板陰沉的臉。
“額,我可以解釋......”
“快走!別讓我再看到你了!”
我在街頭流浪,邊走邊感歎,老板雖然罵了我,但他屬實是個好人,到最後都沒有讓我付錢加賠錢。
嗚嗚嗚以後再來報答他。
夜裏更深露重,風一吹我就哆嗦。
還是趕緊找一家客棧住下吧。
周圍人來人往,我問了好久才問到這附近最便宜的客棧,又走了幾裏路才到。
站在客棧門前,我擔心花費太多,先掏出錢袋算算還剩多少錢。
奇怪?我錢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