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落淚

我最看不得美人落淚了，於是選擇閉上眼睛。

“茵茵，你為什麼不敢看我？你也舍不得對不對？我們不要分開了好不好？”

他捧住我的臉溫柔地摩挲著，一遍又一遍地乞求著。

鬼使神差之間，我睜開眼，入目的是他淚水縱橫的麵龐，嘴巴先腦子一步動了。

“好。”

我認識他已有三年，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端的都是君子做派，行事從不逾矩，更不用說抱我一下了。

如今卻黏在我身上淚流滿麵、哀求不止，讓我不禁有些迷茫。

他真的這麼喜歡我嗎？

那日爹去尋他，他的回話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與洛姑娘一事既是長輩所定，理應遵循。”

我以為他是為了守諾才應下這門親事，一時萌生了退婚之心。

我讀的戲本子多，看多了兩生歡喜的甜蜜故事，也想尋個兩情相悅之人相伴一生，而不是靠著一個承諾係住彼此。

可是出門後遠遠地看見他那張俊逸非凡的臉，那點心思馬上熄滅了。

試試吧，說不定能趕上潮流來個先婚後愛呢。

婚禮沒等到，倒先等來了段燁要搬出洛家的消息。

“那孩子說不能老在我們家吃白食，堅持要搬出去，還用他爹娘留下的錢財在隔壁那條街買了座宅子。”

他的新家離我們府不遠，走路過來都不用一刻鐘。

我撇撇嘴，丟下一句，“我又沒問段燁，阿娘你說這麼多幹嘛。”

“你這孩子，這一大早你就在我們身邊繞了十幾圈，我要不說你還不肯走呢。”娘親在後麵罵罵咧咧，我捂住耳朵一頭鑽進房間。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些什麼，是他莫名其妙就搬了出去嗎？還是他走之前沒有來跟我道別？大概都有吧。

在房間裏悶了好幾天，見今天天氣不錯，難得想出去踏青。

“大小姐！大小姐！”侍女像喜鵲一樣蹦蹦跳跳地鑽進來，“段公子來提親了！”

我心口猛地一跳，下意識抓住袖間的玉佩，趁爹娘沒發現偷偷跑去看。

提親的隊伍浩浩蕩蕩，聘禮更是異常豐厚，我平生從未見過。

多日未見的段燁一身紫袍立在熱熱鬧鬧的人群中，眉梢也染上喜氣，襯得他的眼睛越發璀璨奪目。

那日之後，他時常來我家串門，說是感謝我爹當日在郊外救了他，還帶上一些珍稀玩意兒作為謝禮。

等他走後，我爹擺擺手把那些禮物都送進我房裏。

我忙不迭地拆開來，發現每樣都甚是合乎我的心意。

既然是送給我爹的，那應當都是我爹所喜愛的東西才對。

想到這兒，我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老爹，我們不愧是親父女，就連喜好都如此相似呢。”

我娘在旁邊翻了個白眼，直跟我爹抱怨說生了個缺心眼的女兒。

“咋滴？總不能是缺心眼的兒子吧？”阿爹摟著阿娘笑嘻嘻地朝我露出一口大白牙。

我娘被氣笑了，說要買點豬腦給我們父女兩個補補。

我以為她開玩笑的，沒想到第二天真把豬腦湯喂我嘴邊了。

“什麼啊好惡心，給爹喝！”

“我不用補腦，給閨女喝！”

我們父女兩個上跳下竄，搞得人仰馬翻。

正當我被我娘逮住要強行灌下時，下人來報，說段燁來了。

我眼前一亮，搶我娘手裏那碗湯直奔段燁而去。

“段燁！”

他抬眸見我朝他奔去，眼中閃著細碎的光，隱隱帶著幾分驚喜。

可是我這邊隻有驚沒有喜，因為我衝太猛刹不住車啦！

“小心！”

他展開雙臂攔住了我，我一頭撞上他的胸膛，聽見了“撲通”的兩聲巨響。

遭了，不會把人撞壞了吧？

我連忙退後一步打量他的臉色，居然在笑！

不好！真的撞傻了！

“快，把湯喝了！”幸好湯還沒灑，我連忙喂到他嘴邊。

他猶豫著遲遲沒有張嘴，反倒是臉頰越來越紅。

“幹嘛？你很熱嗎？”

“不是......”他接過我的碗，偏過身一口悶了。

等喝完他才想起問我，“這是什麼？”

“豬腦湯。”

他的表情有些僵硬，很快又擠出一抹笑來，“挺、挺好喝的。”

聽到這話我頓時眼前一亮，轉過身對匆匆忙忙追過來的爹娘招手，“爹！段燁愛喝，不如把你那碗也給他吧！”

我娘又瞪了我一眼，把段燁請進去好好招待一番。

我坐在一旁無聊地掰著手指頭玩，我娘看得直歎氣。

“阿燁，茵茵這幾日總是待在府內，不如你帶她出去逛逛吧？”

段燁悄悄看了我一眼，見我神色帶喜才出聲問我的意見。

“洛姑娘，你......”

“我們快走吧！”

我已經迫不及待要逃離了，要是繼續待在這兒，說不定我娘會把我爹那碗豬腦湯給我灌下。

“算了算了，兩口子裏有一個聰明的就行了。”

我跟段燁走出幾步，隱隱約約聽見阿娘在嘀咕著，也不知道說的是誰。

離了洛府隻剩我們二人單獨相處時，我心裏才後知後覺地升起幾分尷尬。

額......現在好像是自他搬離洛府後我們兩個第一次正式見麵誒。

“段燁，我有話問你。”

我這人有個優點，就是擅長打破尷尬。

他停下腳步，與我並肩站立，偏過頭認真地凝視著我。

他比我高半個頭，看向他時需要微微仰著，正好能看見來自那邊的陽光。

陽光打在他的半邊臉上，讓他冷硬的麵部線條變得柔和了許多，就連那雙漆黑的眼眸仿佛也變得溫柔繾綣。

“你說。”

我嚴肅地看著他，張了張嘴......額，等等，我還沒想好要問什麼......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臉上，靜靜地等待著，沒有一分一毫的催促與不耐煩。

可不知為何，我這顆心越跳越快，似乎隨時都會跳出嗓子眼，就連腦子也越來越空白，什麼話都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