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承抬眼,視線越過桌子,想從老者深不見底的眸子裏看出最真實的疑問來。
他心裏倏忽有什麼東西閃過,聲音幹脆回答:“我不喜歡她。”
從小老爺子就告訴他,感情對於他們這樣的商人來說,是最沒用的。
如果動|情了,那將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他說完便起身,“公司還有事要處理。”
老爺子對他的回答很滿意,點了下頭允他離開。
顧景承從老宅出來,天色完全黑透,他點了支煙慢慢抽著。
公司裏沒有緊急要處理的事,他也不可能在這裏過夜。
忽然他心裏有些空落落的,他不想回翡翠灣。
他知道,葉思雨肯定沒回去。
那棟冰冷的房子沒有她的停留,仿佛失去了唯一存在的必要。
心裏沒來由地煩躁,他掏出手機給陳遊打電話。
“找一名靠譜的住家保姆。”
他想,隻要有人在翡翠灣裏等他,他應該就不會——
想她?
顧景承意識到自己腦海裏在憧憬什麼,他快速掐掉了這荒唐的想法。
他隻是不滿意他親手撿回來的人騙他,算計他,他不是舍不得她,是他沒有釋懷。
忘恩負義的人,他不會原諒,也不會輕易放過。
......
葉思雨從顧家出來後,給薑父打了一通電話,許久也沒有人接。
她心裏惴惴不安,打車前往警局去看薑瀾。
按照流程她被攔住了,提醒她去找個律師。
葉思雨驀地想起一個人來。
兩年沒有社交,她差點忘了自己還認識一位大律師。
她打了一通電話過去。
“吳學長,不好意思這麼晚還打擾你。”
吳子越稍稍驚訝,他以為葉思雨結婚後就徹底不再聯係他了。
聽到她溫|軟的聲音,他臉上不由揚起笑容。
“不晚不晚,有什麼事你直接說。”
他跟葉思雨是初中同學,自打葉思雨離開雲城後就沒再見過,隻是沒想到,在錦城又碰上了。
他一眼就認出了那個有些靦腆又有些大膽的女孩子。
他認為這是上天冥冥之中注定的事,隻是後來她忽然就結婚了。
葉思雨笑了一下,把薑瀾的事說了一遍。
吳子越聽完皺了下眉,開口道:“兩年沒見了,我們見麵說吧。”
葉思雨給他發了一個定位。
兩年前她找他委托過一件事,也支付了報酬,不過吳子越堅持隻收一部分。
他現在是很出名的大律師,光谘詢費應該不低於一萬塊。
她不想欠著別人,把薑瀾給她的十萬塊都轉進了吳子越的賬戶。
顧景承開車回翡翠灣的路上,接到陳遊的電話。
“銀行那邊說夫人支了一筆錢出去。”
顧景承聲音淡淡:“她是在為薑瀾找門路。”
她去機場接他應該是想求他吧,可為什麼就輕易說出不喜歡三個字。
求人就該有求人的態度。
顧景承揉了揉眉心。
陳遊默了一下才開口,“是以前那個賬戶。”
顧景承踩住刹車,“是叫......吳子越,對嗎?”
“是。”
“我知道了,注意一下那筆錢最後的去處。”
如果是給薑瀾用,無異於打水漂,如果是為了另一個男人......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掌慢慢蜷緊,心裏滋生出壓抑的怒火來。
他總會想起那個慈善晚宴,葉思雨白嫩的手臂纏在他的腰上,她仰著緋紅的脖頸,醉眼朦朧地看著他。
喉嚨裏溢出難耐的聲音,他問她是不是想要。
她沒有理智,亦或者裝作沒有理智,點了點頭。
他看著她嬌豔的小臉,很滿意。
那個粗糙略帶黃氣的小女孩在他的調養下,又軟又白,嬌氣軟糯的聲音在他耳邊低吟。
他終於克製不住。
八年,他越界了。
可就在千鈞一發時,她推開了他——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將顧景承的思緒拉回。
是陳遊。
“顧總,那筆錢已經轉進了律師事務所。”
“我知道了。”
整整兩年,他沒給她任何與外界接觸的機會。
可當他一放鬆,她就迫不及待要做些什麼。
......
夜色將深,可營業的餐廳寥寥無幾。
葉思雨最後選了一家清吧,吳子越推開門,她衝他招手。
隔著落地玻璃,顧景承看到他們那麼熱絡。
不過是初中同學罷了,有什麼可聊的。
他打開車門,直接走了進去。
吳子越把情況跟葉思雨說了一遍,他在來的路上已經聯係過對方律師,別墅裏有監控,薑瀾打人既成事實,這件事不好辦。
葉思雨正要開口,看到顧景承沉著臉站在旁邊。
“正好,閑來無事,聽吳律師普法解個悶兒。”
他不屑的眼神掃過吳子越,清冷的指,單手解開西服紐扣坐在她身邊,然後不著痕跡地往裏擠了一下。
卡座位置本來不小,但他身材高大,葉思雨往裏挪一寸,他便往裏擠一尺。
直到她的身子緊挨著他的。
吳子越看了眼葉思雨,他知道她結婚了,但還不知道結婚對象是誰。
看葉思雨逆來順受,猜出了幾分。
“我們律所雖然也做公益普法,但不知道這位先生想聽什麼類目?”
“如果是個人訴求,麻煩去律所排個隊。”他微微依靠著椅背,端出律師傲慢的架子來。
顧景承不置可否地笑了一聲,他一把握住葉思雨的 細腰,往自己身上攬了攬。
“我正好有一個問題想問問吳大律師,不經過丈夫同意,擅自將婚後財產轉移給另一個男人,當妻子的是不是有罪?”
他嘲弄地看了眼葉思雨,手臂收緊了幾分。
當著別人的麵,他如此強勢,葉思雨隻覺得很不堪。
她不想在外人麵前跟他鬧,冷淡地說:“我沒有轉移什麼東西。”
婚後他連多餘的一分錢都沒給過她,哪來的共同財產。
顧景承冷哼一聲,他抬手在她臉上玩弄刮了一下,略顯曖昧。
葉思雨別開頭,躲他的手,他卻一把捏住她的下巴。
吳子越直接站了起來,聲音冷道:“即便是丈夫也沒有權利這麼對待自己的妻子。”
顧景承冷睨他一眼,姿態散漫,“吳大律師,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吳子越沒太懂,葉思雨卻知道顧景承這話裏飽含著威脅。
她對吳子越說:“吳學長,今天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薑瀾的事,我們再聯係。”
吳子越也清楚,再說下去,隻會讓夾在中間的葉思雨更加難堪,他選擇離開。
台上有歌手在彈吉他,清唱著一首《好想你》。
顧景承漫不經心看了一眼,扭過頭時,發現葉思雨若有所思。
他知道她在想什麼,亦如她多少個夜晚喊著那個男人的名字。
他端起桌子上的酒杯喝了一口,嗓音低沉,“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