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敏敏，你攤開手，我這就把我的心放在你的手掌裏。”

命石落入崔敏掌中，當看到隻閃起的暗淡微光時，陳文遠眼中的緊張頓時化為嫌棄。

崔敏卻很驚喜，“陳郎，這命石竟然還能發光！”

“這命石藏著我對你的真心，為了得到它，我......哎，不說也罷！”

滿臉的情誼轉為憂愁，陳文遠歎了口氣，整個人消沉起來。

“陳郎是怎麼了？可是有什麼難事？隻管說給我聽，哪怕是公務上的，我也能讓兄長幫你！”

崔敏的外祖母乃是榮昌長公主，母親則是先皇親封的茗陽郡主，過幾日宮中還會為她這個縣主賜下封號，自然有底氣。

“敏敏，若是公務上的事，我自己就能處理，是......是家裏的事。”

“怎麼？那賤婦為難你？要我說就是老伯爺太重諾，一個商戶之女如何配得上伯府身份？竟要你娶做正妻！若非如此，我們......”

崔敏眼含怨毒，滿心不甘，“陳郎，你之前答應我的，可還算話？”

“自然！我成婚之後從未碰過她！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我......哎！”

“敏敏，我遵從父親遺願才娶了謝氏，沒想到入府後她竟露出本性，不僅頂撞我母親，還傷了我妹妹，更誆騙舍妹在一張十萬兩的借條上按下手印，兩日後便要還她。”

說到此處，陳文遠的臉上流露出痛苦來。

“文馨正是該相看婆家的年紀，若壞了名聲，以後當如何是好？”

“敏敏，我心中隻有你，所以成婚後一直住在書房，她......三番兩次提出要與我圓房，皆被我推脫，怕是她想借著這事來逼我就範。”

陳文遠眼圈更紅，似乎要落下淚來。

“你也知我家裏的情況，如今我囊中羞澀，就連想送你禮物，都......都隻能克扣自己的夥食銀子，如今......如今還要為區區十萬兩銀子，跟一介商女折腰，我如何說得出口啊！”

“陳郎......”崔敏心疼不已，將陳文遠抱在懷中，想到我，越發咬牙切齒，“那賤人......怎敢！”

“陳郎別擔心，不就是十萬兩銀子嗎？不算什麼的！”

她鬆開陳文遠進到內室，不多時捧出一個匣子，“這個你拿著。”

“不行，男子漢大丈夫，我如何能要你的銀子？我......我再......”

“陳郎！”崔敏打斷他，將匣子塞到他懷裏，“你不是說一定會娶我，就當是......我提前給你些嫁妝。”

“隻不過......陳郎，休掉那賤婦之事，你怕是要快些，我......我有了身孕。”

“身孕？”陳文遠裝出一副驚喜的樣子來，“我們有孩子了？”

崔敏露出幾分嬌羞模樣，輕輕點了點頭。

然而下一刻，她見到陳文遠落下淚來。

“陳郎，你怎麼哭了？”

“我......我是太歡喜了，”陳文遠看著她，“敏敏，你放心，就算......就算是要伯府覆滅，我也要休了那謝氏，光明正大地迎你進陳家的門！”

“伯府......覆滅？”

崔敏震驚地看著他。

“我朝雖無丁憂，可我畢竟是在孝中，你我又是這般情況，還有了孩子，那謝氏是遵從我父親遺願娶進門的，冒然休棄是為不孝，我必會被言官們彈劾。”

“到時候，不僅是我，整個永寧伯府都會身敗名裂，陛下一定會褫奪陳家爵位，隻是如此一來，你跟孩子就要跟我受苦了。”

陳文遠歎息一聲，一臉鄭重地看著崔敏。

“母親跟文馨那邊，我會慢慢勸說，總之你放心，我絕不負你，哪怕是與天下人為敵！”

“不！不行！”崔敏趕忙抓住他的胳膊，“陳郎，我......我知你心意了，這就足夠了，你不能......不能這樣！”

她的確想要嫁給陳文遠，但是想以縣主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嫁給身為永寧伯的陳文遠，受人羨慕。

她才不要被人指指點點，嫁給被貶為庶民的陳文遠！

所以......

“陳郎，你記住今日的話，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跟伯府的。”

崔敏盯著陳文遠，聲音裏多了幾分陰冷。

“敏敏，若我辜負了你，必然天打雷劈，不得......”他沒說完，就被崔敏捂住嘴。

“你有這份心就夠了，至於孩子......”崔敏另一隻手覆在小腹上，“孩子還會再有的，我......我自己處理。”

“敏敏，當真是對不住，委屈你了。”陳文遠將崔敏擁入懷中，眼中有諷意閃過。

崔敏靠在他懷裏，手掌仍覆在小腹上，心中越發怨恨我。

必要找個機會，好好收拾那賤人才行！

崔敏眼神一瞟，落到攤在小幾的請帖上。

想到三日後定遠伯府要設宴，我也在其中，眼前登時一亮。

*

天蒙蒙亮，陳文遠悄悄從後院角門離開。

床上的崔敏睜開眼，衝著外室喚了一聲，小丫鬟戰戰兢兢地走進來。

“小蹄子，老老實實把昨晚的事告訴我，否則我讓人把你拉出去浸在井裏，不死也讓你扒層皮。”

“姑娘！姑娘饒命！昨晚確實是伯爺心急要見您，才從假山那裏走的！”

小丫鬟跪在地上磕頭，心裏怕極了。

“哦？”

崔敏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陰冷的目光不斷在小丫鬟身上掃量。

小丫鬟的後背已然被冷汗浸濕，她忽然想到什麼，急急抬起頭來，奓著膽子回稟。

“姑娘，奴婢所言千真萬確，求您相信奴婢，奴婢還有一件事要跟您回稟，跟......跟伯爺有關！”

“跟伯爺有關？還不快說！”

“昨日婢子去醫館，看到了伯爺府上的那個商女，她......她忽然暈倒了。說不定......說不定是有身孕了！”

“什麼？！”

崔敏驟然臉色大變，她思量片刻，目光重新落在小丫鬟身上，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咽、抽筋剝骨般惡狠狠道：

“你把那賤婦的事情給我打探清楚，另外去給我找來一副不傷身的墮/胎藥，昨晚之事我便不再追究。否則......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

天機閣外，我指著不遠處的茶莊，讓楊嬤嬤去那邊等我。

今日隻拿命石，應當很快就能離開。

進到閣中，侍女將我帶到昨日的房間中。

我坐在椅子上，目光掃到一側的軟榻，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男人的身姿。

雖然不見長相，可他身上透出的那股矜貴氣質是裝不出來的。

天機閣遍布五洲，他能在此決策，必定身份不凡。

我盯著軟榻思量著，全然沒注意到蕭予辰從房間外進來。

他順著我的目光看去，麵具下的冷眉微挑。

沒有出聲，他邁步向軟榻走去，在我驚訝的目光中坐下。

將盛著命石的精致匣子放在小幾上，蕭予辰幽深的眸光與我相撞，衝著我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