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兄長才出府,我讓人給你挑一匹寶馬,保準你在一刻鐘內就能追上他!
紙筆我也給你帶上,你可千萬要讓他休了我!”
我說著,將陳文馨推到門口。
“啊,賤人!你放開我!放開!”陳文馨不過是隨口嚇唬,哪裏想到我竟會如此。
她趕忙雙手扒住門框尖叫,又向陳老夫人求救,“母親,快幫幫我!”
“夠了!謝氏,你......”陳老夫人氣得眼前發黑,想張口罵,又怕耽誤陳文遠的事。
隻得軟下聲音,語氣也溫和許多。“剛才確實是馨兒不對,你是做嫂子的,莫要跟我一個小輩計較。這樣,罰我半個月的月錢,給你院裏加菜。”
我笑了笑,猝然鬆手。
正死勁扒著門框的陳文馨“嗷”的一聲,從屋裏摔了出去。
陳老夫人捏緊藏在衣袖下的手,招呼我坐下,她咬著牙,斟酌著字眼。
“謝氏,本來以你的身份......進我們伯府乃是高嫁。”
“可既然讓你做了伯府的夫人,你就該學著學著如何做一個合格的高門宗婦!可你商女出身,許多事就得我這做婆母的來為你操勞。”
“今日叫你來,其實是為了教你如何做好當家主母。”
陳老夫人打量我,見我一副認真聽取的模樣,心中鬆了口氣。
“你即刻讓人給我送二十萬兩銀子來,剛才的一切,我都不會告訴文遠,也不會與你計較。”
二十萬兩......銀子?
我挑了挑眉。
明明想貪圖我的嫁妝,卻又裝出一副清高模樣。
所謂當婊/子還想立牌坊,大抵說的就是陳家這樣的。
“果然是我出身商戶,見識淺薄,虧得老夫人提醒,我這裏手裏恰好......”
我裝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故意說到一半停下。
老夫人的臉上,頓時露出幾分笑模樣來,就連怒氣衝衝回屋的陳文馨,臉上的惱意也淡去不少。
“我就知道你這孩子是個聽勸的,以後得讓文馨與你......”
陳老夫人的話說了一半,忽然就見我笑了起來。
聽著笑聲不大對勁,陳文馨忍不住問道,“嫂子,你笑什麼啊?”
“我笑我終於知道‘端起碗吃飯,放下筷子罵娘’是什麼意思了。”
見母女倆的臉色俱是一變,我補齊剛才未說完的話。
“我這手裏恰好有一份定遠伯府的請帖,原還想著到底去不去,現在看來是一定得去了。
畢竟我從前都不知道要做好高門的當家主母,得用自個兒的嫁妝來填。”
請老夫人放心,等我去了定遠伯府,定然好好跟那些個高門宗婦請教,也好知道究竟該拿出多少銀子來?
還是說,我就在府裏跟您學,不知您嫁入伯府的這些年,掏了多少個二十萬兩?”
我眨眨眼,一副無辜模樣,心裏卻止不住冷笑。
這老乞婆娘家官至四品就到了頭,一年的俸祿加起來都不到一百兩,哪有銀子?
還想在我跟前逞威風?
“你......”陳老夫人指著我,氣得手都哆嗦。
可我說不下去,畢竟堂堂伯府竟要用媳婦的嫁妝來填,實在是說不出口。
“謝氏,你少在這裏含血噴人,偌大的伯府幾時跟你要嫁妝了?”陳文馨瞪起眼來。
“哦?那之前的一萬兩銀子是怎麼回事?”
若非一個月前,陳文遠從我手裏騙走一萬兩銀子,那些上門潑糞的必定還在。
“那......那一萬兩算是借的,自會還給你!”
“原來是借的啊......”
我點頭,起身從袖口掏出一張疊成四方的紙。
另有一盒紅印,我將紙攤在桌上,還貼心地打開紅印盒。
“那勞駕借條上按個手印,剛才忘了說,定遠伯府的請帖上也有文馨的名字,若到時候被那些高門宗婦知道......”
我笑看著如今正該相看婆家的陳文馨。
前世,因為有陳文遠的算計跟謝家的銀子,絲毫沒影響到我的婚事。
這一世,她還是自求多福吧。
“你......你到時敢胡說八道,我撕爛你的嘴!”狠狠瞪我一眼,陳文馨在老夫人遲來的阻止聲中,按下手印。
“放心,隻要兩日內伯府按時還上我那一萬兩,三日後的定遠伯府宴會上,我絕對不多說半個字。”
“什麼?兩日!”陳文馨一愣,伸手就想搶回借條。
我早有準備,向後退了幾步。
我仗著自己個高,一隻手按在陳文馨頭上,看著她亂撲騰卻無法靠近。
“我看這早飯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沒別的事,就先告退了。”
笑著看向老夫人,我鬆開陳文馨,還順手推了一把。
陳文馨來不及收力,向著前方栽去:“謝氏,你這賤人,我......啊!”
她慘叫一聲,再次撲倒在地。
“哎喲,手滑了,沒抓住。”毫無歉意地笑笑,我裝模作樣地福了福身,離開陶然居。
才出院門,就見楊嬤嬤腳步匆匆地迎上來,滿臉擔心地打量我,“姑娘怎麼去了這麼久?是不是為難你了?”
我心中一暖,笑著挽住她的胳膊,“嬤嬤瞧我,就不像有事的樣子嘛,咱們這就出府去吧?”
——
陶然居內,陳文遠麵色陰沉,坐在軟榻旁的椅子上。
沒有銀子,他的公務就不好繼續。
所以他轉回書房,聽說我離開後,就立刻趕來。
然而等待他的卻不是十萬兩銀票,而是怒容滿麵的母親跟渾身狼狽的親妹。
“哥,母親連重話都不曾跟我說過,那賤人竟然敢打我!咱們休了她!”
“文馨,休要說胡話。”老夫人緩緩開口,“這世家宗婦,向來沒有休棄跟和離一說,那賤人就算是死,也得是陳家的鬼。”
“娘,難道女兒的委屈就白受了嗎?”陳文馨咬唇。
“怎會?”老夫人給我攏了攏鬢間的發,“那賤婦才嫁過來,咱們現在動手還太早,你放心,娘遲早會給你出了這口氣。”
寬慰了陳文馨,老夫人轉向陳文遠。
“我兒,銀子的事該怎麼辦?那賤婦還誆騙文馨在欠條上按下手印,兩日內便要一萬兩銀子呢!”
“銀子的事,孩兒會處理,今日那賤人回來,我定讓我乖乖把錢掏出來,再不濟......我也有其他法子。”
“那就好,”老夫人鬆了口氣,又問,“你之前跟我說種在那賤人身上的什麼東西,是不是該用用了?總得讓那賤婦長長記性,她才曉得要聽主人家的話。”
“母親放心,孩兒知道。”陳文遠點頭。
他本想著隻要我一直乖順,種在我身上的東西,就輕易不會使用。
可偏偏......我竟不知好歹。
區區一個商女能夠嫁到伯府做正妻,我該感恩戴德的。
可昨天我拂了陳文遠的麵子,今日又欺他的家人,是該給我一些苦頭吃。
——
馬車停在醫館前,我扶著楊嬤嬤的胳膊邁步下車。
我會選擇這家醫館,是因為前世連攝政王府上都常來請醫者去看診。
聽說攝政王蕭予辰身患痼疾,身高八尺、麵若夜叉。
因此又被稱為冷麵活閻羅,連他都對這家醫館滿意,其實力可見一斑。
邁步進到醫館,我忽然感覺到一股帶著惡意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不動聲色地將目光移向惡意所在——
一個身穿錦緞的小丫鬟站在藥櫃前,正惡狠狠瞪著我。看她裝扮,就知道主人家門戶不低。
前世,陳文遠總說高門宗婦鼻孔裏看人,怕我受委屈,所以送到府上的拜帖,都是老夫人帶著陳文馨去。
因此,京都內的高門女眷們,我最多見過,認識的不多。
現在想來,陳文遠哪裏是怕我受委屈?
分明是覺得我丟人!
這丫鬟莫名其妙的惡意,也不知是跟陳家有什麼牽扯?
眼中閃過冷意,我向著藥櫃前走去。
忽然——
心悸伴隨著劇烈的疼痛席卷了我。
我瞬間麵色煞白,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