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恬兒伸手想要打我,可她抬起的手,並沒有揮下,原本蓄滿怒意的眸子,也帶著舒爽。
我清楚,此時,該有一股冰冰涼涼的薄荷清氣直衝她的大腦。
不一會兒,她右眼皮上的腫塊竟消了大半,看起來沒那麼恐怖了。
顧恬兒撿起鏡子照了半天,又驚又喜。
她斜眼瞥了我一下:「你懂醫術?」
我乖順回道:
「回小姐,奴婢從小走江湖,略懂些民間偏方。
「這野蜂像是西域來的,毒液邪得很。這小蟲名叫九星瓢蟲,專吸它的毒。
「小姐放心,過了今晚,您的容顏定恢複如初。」
顧恬兒這才肯正眼瞧我:
「你倒是個有趣兒的東西。
「敢騙我,我讓野狗吃了你!」
我可沒有騙她。
選秀大典上,眼睛完全消腫的顧恬兒出盡了風頭。
她那張酷似皇帝病死白月光的美人臉,再配上那段白月光也愛跳的,英姿颯爽的劍舞,瞬間讓庸脂俗粉們黯然失色。
皇帝很快從短暫的恍惚中回過神來,當場封顧恬兒為貴妃,僅在皇後之下,賜住昭陽殿。
這可是僅次於皇後椒房殿的,最奢華的宮殿。
顧恬兒出嫁那日,全然沉浸在巨大的喜悅裏,早把我這號小人物忘得一幹二淨。
我趕在她上花轎前,對著她跪下,咣咣磕頭磕出了血。
「奴婢在廚房做事,實在太累太苦了!
「求小姐垂憐,帶我進宮!奴婢願為您盡犬馬之勞!」
顧恬兒頭都懶得抬,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她脾氣暴,平日裏一有不舒心,就掄起大粗棍子往死裏打丫鬟。
小丫鬟們殘的殘,傷的傷,臨到她進宮,除了貼身侍女蟬兒,竟湊不出一個完整丫鬟陪嫁。
她的心腹侍女蟬兒看我可憐,溫言勸道:
「小姐,帶上她吧。
「這小丫頭機靈,還懂些醫理,萬一用的上呢。」
顧恬兒終於抬眼打量了我一圈。
「進了宮要安分守己,不要給我惹禍!
「對了,你叫什麼?」
我感激地直磕頭:「奴婢叫......」
她秀眉一挑打斷了我:「算了,你就叫螻兒吧。」
螻兒。
螻蟻的螻。
在她眼裏,我不過是一隻可憐卑小的蟲子而已。
可是,千裏之堤,潰於蟻穴。
一隻弱小蟲子的覺醒,也會掙脫茫茫黑暗,爆發出震天撼地的力量。
我笑得燦爛,「謝貴妃賜名!」
她嫌棄地瞅了一眼我背上的破木箱。
「這裏麵裝的什麼?」
我回道:
「回貴妃,不過是螻兒養的些可入藥的小蟲子。
「貴妃剛進宮,難免水土不服,奴婢想也許用的上。」
她不知道的是。
這箱子裏還有一樣東西。
我兒子小虎子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