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不好聽的,這位嶽小姐露出臉的那一刻,林天凡還以為癩蛤蟆成精了呢。
整張臉呈深褐色,上麵長滿了膿包。
膿包紅腫,嚴重些的地方已經有些破水,散發著淡淡的臭味。
木屋漆黑,嶽小姐虛弱的撐著床。
她的衣衫非常單薄,布料都是破破爛爛的,緊緊貼著身子,勾勒出動人的曲線。
無論是聽聲音還是看身材,她都應該是個美人才對,偏偏她那張臉的確可怕的緊。
林天凡畢竟是上古醫學世家出身,什麼奇難雜症沒見過?
被嚇了一跳之後也沒什麼特別的反應了。
他甚至見過更可怕的。
床榻上的人勉強說了兩句就止不住的咳嗽。
聽咳音就知道,這是著了風寒,她現在一定在發高熱,全身滾燙,也比尋常人更怕冷,也更忌諱風吹。
“快躺著吧,起來做什麼?”
林天凡朝她擺擺手,把剛才沒說完的話說了下去。
“你們不知道煤炭燒起來,很容易產生炭毒?要是不通通風,你們都得暈在這兒。”
幾個女人將信將疑。
汐兒隻得把門留出一道小縫,再用抵門石抵住。
因為有林天凡在,幾個女人誰都沒有說話,就那麼靜靜的看著他。
眼神中滿是戒備和提防,好像他是個強闖進來的強盜。
尤其是那個叫“小霜”的,手裏的骨刀壓根就沒放下來過。
見林天凡往床邊湊,沾著獸血的刀也跟著往前探了探。
林天凡頓感脊背一涼。
他是醫者,可不是武者,瞅瞅地上那張獸皮,心裏直發毛。
尷尬的咳了一聲,“聽說你病了,我來探望你。”
嶽婉柔慘然一笑。
探望?怕是來看看自己死了沒有。
平時不都說自己是癆病鬼麼,怎麼會突然這麼好心?
不過從小所受的大家閨秀的禮儀和男尊女卑的教育,她還是撐著病體,柔聲道:“勞家主掛心,妾已無大礙。”
話音未落,一股寒氣吹進來,她再也守不住,直挺挺倒在床上。
憐兒先叫了起來。
小霜三步並作兩步越到床前:“大姐!”
汐兒跺了跺腳,狠狠剜了眼林天凡,就要去關門。
“藥!”
小霜叫了一聲,汐兒急忙去拎那壺藥。
“沒用的。”
林天凡把藥接過來,聞了聞。
“當歸、白術、川穹、茯苓和防風......已經至少煮了五遍了吧?”
“她在發高熱,這藥就是還沒失了藥性,最多也隻能治一治月經不調。”
話音一落,小霜眼眸微顫,疑慮暗生。
“你會治病?”
家主是什麼廢物,她還不知道嗎?
瘸腿、不能人道,平時專好打罵欺辱別人,現在居然聞一聞味道,就能分辨出藥材來?
林天凡一笑,“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做夢夢見神仙點化,傳了我一部醫經,我的瘸腿還有......都好了”
他沒好意思把不能人道幾個字說出來,拳頭放在唇邊,裝模作樣的咳了一聲。
“你們讓讓,我給她把把脈。”
傷風感冒沒什麼稀奇的,這種小毛病放在以前,林天凡都不稀罕看。
他主要感興趣的,是嶽小姐的臉。
那張可怕的臉在別人看來或許避之不及,在他看來,卻是......毒醫最完美作品。
一搭脈相,果不其然。
嶽小姐的臉根本不是天生的,更不是病,而是好幾種毒物催生出來的!
林天凡不由得在心裏嘖嘖兩聲。
眼看著嶽小姐已經開始四肢微微痙攣,就知道這高燒不能再耽擱下去。
他從袖中摸出一卷銀針來。
這是方才他給汐兒憐兒換棉衣的時候順便買的。
甭管用不用的上,有老夥計在身邊,他才能安心呐。
別看包針的布破了點,這一套針可不便宜,幾乎可以說是用光了原主的全部家當了。
六根銀針湊在火上烤烤,正要紮進嶽小姐的穴道之中,一隻手已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腕的麻筋上!
力道之大,林天凡差點沒拿住針。
他趕緊捏住了胳膊上的一處穴位,這才稍稍抵過了手腕的酸痛。
小霜聲音嘶啞,冷冷逼問:“這是玄關死穴!”
“我知道。”
汐兒憐兒雖然不懂,可以聽得出“死穴”中的死字。
“家主......”憐兒哭訴:“大姐從來都沒有犯過錯,您能不能饒她一次?”
汐兒火爆性子當即就坐不住,大罵道:“大姐,要是有什麼好歹,我今天就跟你同歸於盡!”
林天凡歎氣,“你們要是真為了大姐好,就趕緊鬆開我,再等一會兒,她就真不行了!”
見這三個人仍是巋然不動,他隻得再把原主那副無賴樣子搬出來。
“再怎麼說,她姓嶽的也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為了娶她,我可是花了不少錢,我能看著我的錢打水漂麼?”
小霜定定的看著他,心中疑慮更盛,“你真會治病?”
她當然是不信什麼神仙夢中授醫術的。
林天凡看著小霜僅僅露出的那半張臉,微微一笑,意味深長。
“你原來武功不弱吧?但幾年前筋脈受了重創,你身上至少有六處重傷,應該不全是那頭熊傷的你吧?”
小霜冷冽的眼眸中閃過幾分慌亂。
林天凡見狀,臉上笑意更深。
原主能娶到這幾個老婆,倒是他的造化。
“別擔心,我是從你聲音裏聽出來的,還有你剛剛攔我的動作,出手迅捷卻略帶僵硬,一看就知道是肩膀有舊傷,還有......”
“別說了!”小霜冷冷打斷他。
“你施針吧。”
幾根針紮下去,嶽婉柔痙攣的四肢漸漸放鬆下來,臉上的神情也從痛苦趨於平靜。
“這幾針最多隻能保她的命,要想退燒還得再下幾貼藥才行。”
林天凡想找來紙筆寫字,不過想也知道這裏怎麼可能有紙筆呢?
無奈,隻能從爐子裏拿出兩根沒燒完的木柴,又從衣角扯下一塊布,寫了十幾種藥材的名字交給小霜。
小霜接過那一片布卻遲疑了。
“二姐,怎麼了?”汐兒問道。
“沒怎麼,汐兒,你留下陪著大姐,憐兒,你跟我走。”
“慢著。”
林天凡叫住她,一臉戲謔的看著她,“你有錢買藥麼?”
小霜目光冷冷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林天凡歎了口氣,認命的從懷裏掏出一串鑰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