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殿門打開的一瞬，寧若瑄忽明忽滅的視線中，高大的人影宛若一團黑雲壓進門，男子裹挾著冷風踱步而來。

斑駁的燭光映在他臉上，臉部輪廓更顯冷峻，那雙眼眸瞳深如夜，淡淡的看人卻透著溫潤。

他攏了攏衣袍，步履沉穩，緩袖如雲靠近，曾經就這樣走入她的心裏。

江墨白睨了寧若瑄一眼，眼裏的冷意幾乎要化為實質。

“孤就喜歡二妹妹乖巧可人！”

寧夢雨先是呆住，隨後止不住狂喜。

“縱觀大小姐舉止輕佻，不知檢點難道也不知禮數？故意籠絡母後的心，冷落寧二妹妹！”

寧若瑄聽出江墨白的言外之意，是在暗諷自己不善良，護著他的寧二妹妹。

別的世家貴女再知書達理，也容忍不了男子當眾羞辱自己不檢點、心思壞，或惱或翻臉，怎麼都不為過。

可寧若瑄？

她麵上風輕雲淡，落落大方誇讚道：“妹妹性子文靜，太子殿下慧眼識珠，你們將來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偶。若瑄豈敢從中作梗？”

這對狗男女就該互相折磨鎖死，自己非但不拆還要撮合撮合！

皇後意外，換作是自己也未必能接受別的男子這般羞辱自己，更何況是自己的兒子。

寧若瑄不卑不亢，處變不驚，這才是太子妃該有的氣量！

隻是便宜了那個粗俗不知禮數的女子......

皇後輕抬眼簾，冷漠地覷了一眼寧夢雨，頗覺她才是挑事生非的人。

“若瑄算是本宮親自看著長大的，皇兒是在怪我沒教好她，還是對我不滿？”

太子聽出質問之意，母後分明是在維護寧若瑄，故意將問責的對象引到她身上替寧若瑄開脫。

他低頭隱約不滿：“兒臣不敢。”

寧夢雨眼裏暗暗浮現恨意，不明寧若瑄用什麼手段讓皇後站在她那邊，令皇後在太子麵前如此維護她。

皇後喚來宮女將西域上貢的珠寶首飾，絲綢貢緞賞賜給寧若瑄，加以安撫她。

寧夢雨眼神楚楚可憐看著江墨白。

果然他走來坐下，近距離看著她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眸，心軟了，寧二妹妹麵紗之下的臉想必生得花容月貌，與寧若瑄有過之而無不及。

“二妹妹為何戴著麵紗？”

“這、這......”寧夢雨捂著臉支支吾吾答不上來，手心捏了把汗，生怕露餡。

江墨白溫和道：“是孤唐突了，二妹妹莫緊張。”

遲早他會掀開她的紅蓋頭，一睹絕色芳容，現下留些驚喜是好的。

皇後安撫完寧若瑄，便派馬車送她與寧夢雨出宮。臨走前寧夢雨一步三回顧似的，與太子戀戀不舍，上演一場情深的戲碼，被寧若瑄看在眼裏覺得諷刺又好笑。

......

花邊廊廡前，幾個灑掃的小宮女交頭接耳，七嘴八舌議論。

“我昨兒出宮采辦，坊間說得有鼻子有眼，寧大小姐落水被鎮北侯世子盛淮筠所救。兩人還摟抱在一起！”

“唉......寧小姐的名節敗在盛淮筠身上，她不得不嫁給他了！”

一道冷厲的嗓音喝道：“這是何時的事？”

小宮女們轉身看見皇後一襲鳳袍走來，嚇了一跳，惶恐的低下頭。

皇後冷眸一轉，眼神清冽盯著麵前的眾人，仿佛自帶無形的壓力。

小宮女們噤若寒蟬不敢說話，她們都是道聽途說，添油加醋說說而已，連是真是假都不明。

皇後身邊的嬤嬤見狀，畢恭畢敬地說道：“奴婢想起寧夫人今日會入宮來向娘娘請安，不若等她來問話？”

皇後眼裏的怒意並未平複，拂袖而去。

雖然寧若瑄沒了太子妃的頭銜，可她這麼做無疑自毀前程，太讓自己失望！

午後，寧夫人入宮來陪皇後，宮女們引著她火急火燎進殿。

寧夫人上前福身行禮，卻注意到皇後臉色不好看。

“妾身本想帶著瑄兒和夢兒兩個孩子進宮來給娘娘請安，但老太太抱恙在身，妾身便留兩個孩子在家侍奉，還望娘娘見諒。”

寧夫人會錯意，上回寧夢雨從宮中回府跟自己哭訴過委屈，可見皇後仍然寵愛寧若瑄。

為了不讓寧夢雨再度受冷落委屈，隻好自己獨自入宮探探皇後口風。

“孩子們守在老太太病榻前盡孝不是壞事，可本宮另有一事想問你。”

皇後將外頭的流言告訴寧夫人，很是不爽。

寧夫人仿佛被人刺著脊梁骨，身子抖如篩糠，聲音帶著幾絲顫抖：“那日若瑄落水，盛公子隻是好心救她，並無逾越禮數，外人的傳言都經添油加醋詆毀她，求娘娘明鑒！”

她心裏惴惴不安，幸而作為始作俑者的夢兒推若瑄落水沒被供出來。

“此事可大可小，你自己掂量著處理。”

皇後看寧夫人的眼神冷了幾分。

寧夫人愣住神，謠言不會戛然而止，皇後在向她要個交代。

她僵著雙腿跪安，複又顫顫巍巍回家，見寧若瑄和寧崇德正在正堂談婚事。

寧夫人怒火中燒揚起手掌，喘著氣就給了寧若瑄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她的力道並不輕，紅紅的印子留在寧若瑄的臉蛋上十分醒目。

不僅寧若瑄被打懵，寧崇德如鯁在喉也愣愣地說不出一個字。

寧若瑄清冽的瞳仁裏似有火光在跳躍，可又瞬間黯淡下去，不著痕跡掩藏情緒，隻是哽咽道：“若瑄不知做錯什麼，才惹母親動怒？”

寧夫人胸口上下起伏，抬眸映入寧若瑄眼裏一片紅，委屈又可憐，心軟了。

“瑄兒，我打疼你沒有？”寧夫人話裏透露著後悔，伸手要輕觸寧若瑄的臉，卻被她躲什麼似的躲過，“母親不是故意的，外頭的流言傳入皇後的耳朵裏，娘娘問責幾句......我也是氣昏了頭！”

她捂著臉痛咳，眸子裏噙著淚，隻淡聲開口：“瑄兒不怪母親。”

寧崇德眉頭緊皺斥責道：“外人揣測貶低瑄兒的話，皇後娘娘不明情況找你問幾句，那也無可厚非，可你糊塗呐！瑄兒為何落水為盛公子所救，你知我知，還有那孽女也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