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黑夜裏,血落下的聲音格外清晰。
我四肢都被鐵鏈拴了起來,身體懸空。
手腕腳腕早已血肉模糊,胳膊和腿上也全是細細密密的刀口。
而我身下,是數十個用來接血的銀盆。
「吱丫。」
木門被人推開,兩個暗衛走進來,伸長脖子看了一眼。
「這點血不夠,柔貴妃又得發脾氣了。」
「那就再割塊肉唄,反正她是怪物,沒那麼容易死的。」
我依舊垂著頭,像死了一般。
許是以為我一直在昏迷,他們說話更加肆無忌憚。
「你說她要是知道山上那些人都死了,會不會恨上咱們?」
「要恨也該恨上麵那位,又不是咱們將她騙來,也不是咱們下令屠山的!」
我身體猛然一顫:
「你們說什麼?誰,屠了什麼山?」
兩人都被嚇了一跳,其中一人在胸口拍了兩下,才緩聲開口: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另一個拽了他一下,「行了別說了,你忘了陛下說要瞞著她的嗎?」
說完,兩人匆匆關了門出去了。
我有些發愣,陛下、屠山?
蕭景行不是說,隻要我乖乖待在這,不逃跑也不自殺,就不殺阿母她們嗎?
那現在又是怎麼回事?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噗!」
忽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心口也傳來一陣又一陣撕 裂般的疼痛。
強烈的恨意讓我拚命掙紮起來,我一定要去問個清楚!
然而這鐵鏈在製作之時就摻雜了縛仙藤,我越是掙紮,它越是收緊!
可我好歹也修行了百年,既掙脫不開,那就斷肢好了!
我使出全身力氣,硬生生扯斷了手腕和腳腕,恢複成耳鼠的模樣。
又強忍著劇痛,憑一條白尾前進,最後在柔貴妃的宮裏,發現了正在床上翻雲覆雨的二人。
「婉柔,用那畜生全族之骨煉出的藥丸果然有效,你現在白得像雪一樣,又滑又嫩。」
「隻要陛下喜歡,臣妾吃再多的苦藥丸子又何妨?」
我腦袋頓時嗡地一聲!
這對賤男賤女,殺我全族做成藥丸,隻為了全身肌膚如雪?
我猛撲上床,直接咬在了蕭景行的心口!
「啊!什麼玩意!」
「陛、陛下,是白淩那個畜生!」
看著我渾身是血,林婉柔眼中驚訝一閃而過,很快變成滿臉驚恐,身子直往後縮,「快!快請國師大人過來!」
我一尾巴將她拍暈,牙齒咬的更緊了。
我倒要看看,蕭景行這幅皮囊之下,那顆心是不是早已肮臟漆黑!
「淩兒!啊,不要啊淩兒!」
他疼的叫嚷出聲,兩手使勁推我。
然而他不過一介凡人,如何能推得動我?
隻得苦苦哀求,「淩兒,我是景行哥哥啊,不要啊淩兒!」
我眼淚噗噗往下掉,恨意更甚,直接一口挖空了他胸腔!
然而在同一瞬,國師趕了過來。
也不知他用的什麼法術,我心口同樣的位置,竟也出現了一個大洞。
臨死前,我隻聽他們說成了,終於成了。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隻悔恨沒能把林婉柔也一起殺了。
再睜眼,是在桃花潭邊。
我不敢置信地低下頭,看著自己手腳俱全,肌膚也完好無損。
整個人興奮地跳了起來,「我回來了?」
然而下一秒,我的笑容僵住了。
不遠處昏迷的,正是蕭景行。
他渾身是血,一張臉卻格外幹淨、格外漂亮。
當年我就是被這張臉迷惑了,暗歎怎麼會有人這麼好看?
即使受了傷,上天也如此眷顧,不忍毀了他的臉。
我當時就忍不住咬破了手指,塞進他嘴裏讓他吸血,救了他一命。
他很快醒了過來,臉上都是羞澀和感激。
可我後來被他囚禁宮中,才知道這一切都是他設計好的!
也真是難為他了,為了騙我一個涉世未深的小耳鼠,費勁了心思!
我咬牙切齒走了過去,俯身就把他的腦袋按在了水裏,「哎呀,受傷了啊?姑奶奶我幫你洗洗傷口!」
老天既然給我重活一世的機會,我必不會重蹈覆轍!
我還要親手把你們一個個送 入地獄!
「咳咳!」
蕭景行被嗆地咳了起來,「咕、姑娘,咕嚕嚕、救…嚕嚕…」
我隻做沒聽見,默默數著拍子。
每五聲就讓他抬起頭喘口氣,免得便宜他早早死了。
「你說什麼?我聽不清!你說大點聲音呀!」
眼看著我真要把他淹死了,蕭景行終於不再裝虛弱,劇烈掙紮起來。
「咕嚕嚕!」
我也發了狠,直接將他整個人按進了水裏,「你怎麼掉下去了?這潭水極寒,泡久了恐怕會毀了你的子孫根呀!」
「咕嚕嚕嚕咕嚕嚕!!」
他急了,伸手去摸藏在腰間的匕首。
他就是用那把匕首,在我身上割下了第一個口子。
而流出的血,被製成了血羹,獻給了林婉柔!
我比他更快一步,腳尖一點就把那把劍踢落進了深潭,又借口救他,使勁將他往水裏壓。
「別怕,我一定會救你上去的!」
終於,他動靜越來越小,灌飽了水,暈死過去。
我這才將他拖上岸,找了幾塊大石頭壓住他的手腳。
然後重新跳進桃花潭,撿回了那把匕首。
站在潭邊,我盯著他的脖子,努力壓抑著想要一刀了結了他的衝動。
決不能就讓他這麼死了,我前世受的苦,要雙倍還給他!
而且他還有用,隻有他在,我才能再一次回宮!
找到林婉柔,找到國師,查清當年屠山的真相,為我阿母她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