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走投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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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見我帶著孩子回來，還是很高興的。

因為以前每次我回家，都會給她錢。

我媽喋喋不休地說著她拉扯我們姐弟倆有多不容易，又說她現在得了這個病，都是以前落下的病根。

我也插不上嘴，隻能借口打聽我弟的情況來打斷她的自我感動。

值得欣慰的是我弟處對象了，我媽說是同村的女孩子，我覺得挺好，同村的，至少知根知底，以後不會在彩禮方麵太為難我家。

晚上 ，丫丫睡著後，我終於忍不住跟我媽說了最近發生的事情。

我媽除了歎氣就是搖頭，隻能開導我，「你要想日子過好一點，就早點給陳亮生個兒子，陳亮一高興，你要多少錢，他都會給。」

「媽，現在都什麼年代了，您怎麼還是重男輕女的老思想？」

「古話說『養兒防老』，生個丫頭養大了就是別家的，有良心有本事的還能幫襯娘家，要是遇到沒良心的，隻怕是每次都打著空手來。」

我聽懂了我媽含沙射影的諷刺， 這次回家，我確實沒有買東西，因為我實在拿不出錢了。

「媽，您消消氣，我這次確實忘了帶錢出門。」

「你被陳亮趕出來了？」我媽一雙眼睛精明地看著我。

見我半天不吭聲，氣得打我。

我原本就被陳亮她妹打了幾棍子，後背生疼，她再拍我一巴掌，我痛得倒吸一口涼氣。

我媽發現情況不對，掀開我的衣服一看，急得破口大罵。

「這天殺的，下手這麼狠，你老實交代，是不是犯什麼錯了？」

我隻能老實交代這是陳亮他妹打的。

我媽雖然很氣，但也沒辦法。

「這能怪誰，隻怪你肚子不爭氣，你要是像她那樣生個兒子，你讓她給你洗鞋她都不敢說個『不』字。」

「媽，您為什麼老是覺得這是我的問題？陳亮和他媽把我打到流產住院，這也是我的錯嗎？」

我終於忍不住了，把一肚子的委屈都說了出來。

「你流產了？什麼時候的事？」我媽趕忙從床上坐起來。

頂著她質問的目光，我老老實實地回答，「就是幾天前。」

「死丫頭，你個喪門星，滾出去！」我媽從床上跳下來，神色嚴肅地把我往門外推。

我一頭霧水地問：「媽，到底怎麼回事啊？有話好好說不行嗎？」

「你個災星，坐月子還往娘家跑，你知不知道這樣會讓你弟觸黴頭？我兒子好不容易找到女朋友，要是因為你這個災星黃了，我要你好看！」

我後知後覺才明白我媽的意思。

可就算是我考慮不周，也不至於用這樣的態度對我吧？

難怪人家說「女孩子長大了是沒有家的」！

「媽，都這麼晚了，您讓我上哪兒去啊，丫丫晚上看不到我會哭的。」

「你愛上哪兒上哪兒，就是不能待在家裏，孩子今晚我暫時幫你看著，你明天一早就接走。

還有，明天來的時候，記得給家裏掛紅，再給你弟發個大紅包，不然讓他知道了，你吃不了兜著走！」

隨著「砰」的關門聲，我被我媽無情關在了門外。

6

外麵黑燈瞎火的，還時不時傳來幾聲狗叫，我怕得厲害，又擔心丫丫晚上哭鬧，隻能蜷縮在後門邊的草垛邊休息。

還好丫丫昨夜睡得很踏實，沒有找媽媽，我趁著天蒙蒙亮的時候，走路去了集市。

我買完紅布回來，丫丫正在吃早餐 ，一眼看見我，高興地拉我進屋。

我怕我媽生氣，便沒有進屋，隻是讓她把紅布拿給我媽。

我媽板著一張臉從屋裏端出來一碗雞蛋麵。

「吃完了就帶著孩子回去，總待在娘家也不是個辦法，你不知道外麵多少女的惦記陳亮家的小洋樓。」

我媽的話我當然明白，當初陳亮之所以跟我結婚，就是因為我長得好看。

隻是後來我生了丫丫，他們就露出本來麵露了。

吃著我媽煮的雞蛋麵，我百感交集。

說不上來是幸運還是不幸。

不過相比之下，已經比陳家的待遇好多了。

我帶著丫丫離開的時候，我媽語重心長的叮囑我一定不能衝動。

她說女人家過日子無非就是一個「熬」字，熬到我生了兒子，日子就舒坦了，熬到老太婆翹辮子了，我就能當家做主了。

到時候一定不要忘了幫襯娘家。

我默默聽著她這些「人生哲理」，覺得自己就像一顆無跟的浮萍，唯一慶幸的是，我有一個可愛的女兒。

我知道丫丫不想回陳家，我又何嘗想回到那個人間地獄，可是除了陳家，我們還有別的去處嗎？

為了打消她的害怕，我一路唱歌，講笑話，逗她開心。

但這短暫的歡聲笑語，在下一秒就被一個陰冷的眼神瞬間打回原形。

婆婆毫不顧忌地朝我們吐了一泡口水，「還能笑得出來，看來上次的教訓還沒夠。」

我抱起丫丫，不打算理會她。

畢竟這種時候，我隻能忍氣吞聲。

「站住！」婆婆的聲音把我定在原地，「聽說你打了我女兒，誰給你的狗膽？」

見她誓不罷休的樣子，我無奈解釋，「媽，打人確實是我不對，但我隻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孩子。」

「你打的也是我的孩子！」

婆婆話音一落，我果斷的打了自己一巴掌。

「夠了嗎？不夠我還可以再打？」

先下手為強，我自己動手可比挨這死老太婆的巴掌輕鬆多了。

婆婆明顯被我的舉動嚇得一愣一愣的，我趁著這個空檔，帶孩子回房間了。

好在陳亮又去省城上班了，我下午鬧那一出，算是暫時唬住了婆婆，她沒有再找我們母女的麻煩。

丫丫或許是受了點驚嚇，夜裏睡得不是很安穩，我也被她反反複複的翻身擾得困意全無。

起身上廁所的時候，我看見婆婆房間的燈還亮著。

「亮子，你當真把避孕藥摻在感冒藥裏讓她吃了？」

「呸，小賤種還真難殺，幸好流掉了，要真是個兒子，她就能名正言順分家產了！」

「好好好，你小心伺候著，可別虧待。」

我躡手躡腳退回房間，那一刻，才感覺後背激起了一層冷汗。